中午,飯桌上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還有湯,林丘無精打采地捏著筷子把飯戳出一個又一個孔,低著頭沉默得與往日迥乎不同。
從林丘坐下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一刻鐘了,可不管是林丘碗裡的飯還是桌上熱氣騰騰的菜,都幾乎沒有減少。
松生面色如常,還狀似關切地詢問:「不合胃口嗎?」
林丘也不說話,只搖搖頭,扒了兩筷子飯菜進嘴裡,過了一會兒又恢復成之前那副食不知味的模樣。
最終他還是沒吃兩口,放下筷子前自以為隱蔽地瞄了眼松生,見師尊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悄咪咪地放下筷子,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挪動腳步,朝著門的方向前進。
還沒來得及完全站起來,就聽見松生問:「這就吃飽了,身上不舒服嗎?」
林丘難以想像,為什麼師尊昨天在對自己的徒弟做過那樣的事之後,還能在第二天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羞恥心在哪裡!?他舒不舒服,他松生不應該最清楚了嗎?平時一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模樣,現在還來裝模作樣地問什麼?
不問還好,這麼一問,林丘心中的怨怪全被勾了出來,說出口的話也無意識地染上些陰陽怪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來問我幹嘛?」
甫話一出口,林丘自己也愣住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也就梗著脖子站在原地。
松生不知何時走到他面前,被陰影籠罩的感覺讓林丘憶起昨天,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在怪我。」
語氣平靜,是一個陳述句。
林丘聽了只覺得怒火燒得更旺了,於是松生聽見一聲小小的,輕輕的「哼」。
「可我已經放了很多水了,你自己尿……」
「閉嘴!閉嘴!不准說!」
林丘抬起雙手,一把捂住那張即將說起那段令自己不堪回首的經歷,顧不得師徒之禮,臉紅脖子粗地急聲連連呵斥。
「虧你還是為人師表,怎麼能張口閉口把這種事掛在嘴邊!成何體統!」
林丘沒想到有一天「成何體統」這四個字能從自己口中說出來,還是對松生說。
「我也可以不是你師尊,我不是表現得很明顯了嗎?我又不嫌棄你。」
何止是明顯,松生壓根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既然提都提了,我順便告訴你,那根玉棒是按照我的長度做的,還有其他寬度的,以後多用用才能適應。」
林丘簡直要背過氣去:「你,你……」
松生繼續說:「別告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若是真這麼想,這會兒只會鬧得屋頂都翻了,哪裡還會安安定定地站在這裡和我說話。你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兒,才一直想逃避。」
林丘想反駁,又不知從哪裡說起:「我……」
「我不在乎外人說什麼,我最初開始找你的時候,很多人都告訴我不會有結果。可他們不僅沒活到現在,我還找到了你。」松生半跪下來,從一個仰視的角度看林丘,語氣鄭重,「如果你不願意公開,我可以做那個見不得光的人。」
見不得光的人。
林丘被這個詞砸得眼冒金星,往後踉蹌一步,這樣的形容居然被松生用在他自己身上。
「我是最合適你的,我愛你,我們有舊情。我的容顏,修為,家底,性格,你有哪樣不滿意嗎?」
「沒有,可是……」
「既然滿意,那就是同意了。」
松生迅速得出結論,步步緊逼,不給林丘思考的時間。
林丘被松生一套一套的話砸的眼冒金星,胸腔中各種情緒交織翻湧,似乎下一刻就會衝破血肉骨骼鑄就的大壩,化作洶湧澎湃的波濤傾泄而下。
松生用直白的言語剖開自己,將一切赤裸裸地展示在林丘面前。一直以來,他是這段關係中的年長者,經歷豐富,博學多識,修為高深,儘管林丘從前不願接納這段感情,他卻從未懷疑過松生的魅力。
暈暈乎乎的,林丘聽見自己回答:「好。」
如果現在林丘照照鏡子,就會發現自己的臉有多紅,眼睛亮晶晶,水潤潤的,盛滿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歡喜與羞赧。
「那麼現在,告訴我為什麼不吃飯。」
林丘沒想到最後居然又回到了這個問題:「肚子酸,昨天……那個東西,太深了。」
「這沒辦法,你必須要學會適應,畢竟我不可能變短。」
說開了以後,松生說起話來更加沒有顧忌。
「我會安排好的,你不用費心。」
林丘乾巴巴地應了一句:「哦。」
「另外,準備準備,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淼城了。」
「這麼突然。」
「不然等著周欒過來找你嗎?淼城的妖物更是與我們無關,自有淼城的人來解決。」
「那好吧。我們接下來是要去南雁寺嗎?」
「對,前任住持與我有些交情,正好帶你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