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已經不約而同地收斂靈壓了,但還是會有絲絲縷縷的靈壓漏出來,周圍人又很多,積少成多,林丘只覺得全身都被擠壓住了,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下一秒,松生在林丘身邊支起一層防護罩,低聲詢問:「還難受嗎?」
林丘搖搖頭,臉上露出一點疲憊的神情。松生帶他見過最後幾個人便入座了,這個桌子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丘覺得奇怪得很,便問:「師尊,其他客人呢?」
「他們和我們吃的不一樣,在其他地方。 」
「那他們吃什麼?」
「露水,腐肉,花瓣,泥土,木頭……」
「那玄武前輩吃什麼?」林丘太好奇了,飯也不吃,一個勁兒得追問。
「他雜食,什麼都吃。」
林丘張嘴還想說些什麼,松生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口,發出清脆的「鐺鐺」聲。
林丘立刻往嘴裡塞了一大筷子米飯。
在林丘看不見的地方……
玄武:「他在吃飯……只吃了一點點,不會餓死嗎?」
久酒淵也來了,他算是這一批人里,最早見到林丘的,玄武知道他去參加拜師宴後悔得不行,早知道那會兒就不睡覺了。
他也在旁邊偷看:「差不多,他多大,你多大,在場的有幾個能夠吃得過你。他看起來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有自我認知障礙嗎?」
「看起來是的,他以為自己是人。」
第 28 章
久酒淵看見二人吃完飯,自告奮勇地去給他們引路。
宅邸內的一切都十分巨大,堪比城牆的牆壁佇立在地上,從林丘的角度看,幾乎遮蔽了太陽,由於長久的無人打理,一些藤本植物從牆腳開始生長,攀爬在平坦的牆壁上,一些躲在陰暗處瘋長,也有一些竭盡全力的夠太陽。越往上,植物越稀少,牆壁越發空白。
院落中也沒有種一些花花草草,擺放什麼精美的擺件,雖然從外表上看,這座宅邸就像是人族宅邸的放大版,但只要一進去,就會發現內部近乎純天然的狀態。
久酒淵站在巨大的門邊將幾條觸手按在上面用了好些力氣才把門打開,他甩甩觸手,頗有些抱怨:「你整這麼大屋子幹啥,又不睡。」
「不建大點怎麼擋得住我,哪有人在家睡覺還把身子露在外面的,那不是變態嗎。」
「你又不是人。」
林丘遠遠的就聽見他們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定睛一看,是上次拜師宴上見過的前輩,頓時眼前一亮,可算找著一個能說上話的人了。
久酒淵站在門邊朝二人招手,待二人走近,他伸出一根觸手,拍拍林丘的腦袋,以示友好,然後轉頭開始和松生說起方言。
林丘:「……」沒有人在意一下他的感受嗎。
兩個人邊往裡走邊說,嘰里咕嚕地講了好一會兒,說兩句就轉頭看看林丘,弄得他心裡不上不下的,像貓撓一般。
「他還不知道當年的事。」
「看出來了,他現在是個聽不懂靈族話,不認得靈族字,還不認識字的小文盲。」
松生回頭瞄了他一眼,對久酒淵說:「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到哪兒都得帶著他,有些事他還不方便知道。」
「也是,看起來,你這次回來不打算長住。」
松生一隻手牽著林丘的手腕,說:「他的身體還需要修復。」
「他即便是跟著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留在這裡,又不是沒地方住。」
松生沉默地搖頭,態度堅決:「不行。」
伴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一條巨大的腿落在二人面前:「你們走得可真慢,在聊啥呢?」
「是你的院子太大了。」
玄武沒搭理他,巨大的頭湊到松生身邊,睜著一雙比林丘整個人還大的眼睛端詳林丘,在對視上的一瞬間,林丘眼中天地驟變。
周圍熟悉之人消失殆盡,腳下儘是猩紅,廝殺聲在耳邊驟然響起,他驚懼地在原地打轉,卻看不見一個身影,刀光劍影似乎照瞎了他的雙目。
林丘恍恍惚惚地奔走在這片土地上,被腳下突兀挺立的石子絆倒了,摔在地上,回頭,他看見一個人的胸口迸射出血液,右手往前伸,試圖夠到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只是一粒沒有發芽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