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盛大的煙花在濃黑的高空中綻開無數火星,透過一扇玻璃窗映入小貓同樣多彩的眸色里。
顏易也目睹到了,伸手朝看楞了的小貓張開雙手,翹首以待——害怕了吧,快來我懷裡。
這是他的心裡話,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的小貓咻的跑下床,跳到顏易以前的學習桌上,學人類的樣子立起上半身,踮著腳扒住玻璃窗好奇地往外張望。
岑以白曾在訓練所的天台上有幸見過一回煙花在頭頂燃放的畫面,身在高處時視野開闊不受拘束,能將煙花從騰空到綻開、落幕的所有瞬間都攬於眸中,他自此念念不忘,但遺憾的是後來再也沒遇上過,沒想到今日又幸運地碰上了。
那兩朵煙花像是開了個頭,只有月暉照明的天空接連湧出斑斕的色彩,煙花升空時的那一束短光猶如一隻油畫棒,洋洋灑灑地給藏藍色的天幕塗上隨性交雜的顏料。
岑以白仰著脖子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響聲漸停都還意猶未盡。
顏易不知何時也站到了他的身後,靜靜地同他一起仰望這一場煙花雨。
繁花落幕後,他抓抓小貓的腦袋問:「還不準備變回來嗎?」
岑以白看煙花看得歡,早忘了還有這麼一茬,經他一提醒才想起來現在不用偽裝了。
當小貓的時候看什麼都是龐然大物,視角嚴重收到禁錮,許多陳設他都只能看到個局部,如今身體被拔高,他才得以正兒八經地打量起房間的全貌。
他對這個顏易自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興趣很濃。
房間是老式的布局,占地面積不大,但所有東西都歸納得井然有序,書架上還擺著顏易從小到大獲得的競賽獎盃和獎狀,但由於他工作之後鮮少回來,為了防止落灰,獎盃的外頭被套上了一層防塵罩。
岑以白站在前面挨個兒研究,每讀一個字就要輕哇一聲:「校級、市級、省級……你小時候好厲害。」
顏易壓著眉角的喜色,悠悠睨他一眼:「那現在呢?」
「現在也厲害,你還能再拿兩個獎。」
「什麼?」
「柏城最佳廚神獎,養貓屆一級飼養員獎。」岑以白笑眯眯地學著獎狀上的頒獎詞說,「頒獎人,岑以白。」
顏易把右手斜放在左邊肩膀下,配合地行了個禮:「我的榮幸。」
兩人鬧騰完,脫了外衣在床上坐下時岑以白還不捨得睡。他還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年,這樣闔家團圓的氛圍像挑動他神經的一根線,讓他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掛在脖子上搖搖欲墜的吊繩摘下來,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適。
顏易朝他伸出手,岑以白立馬護住:「這是給我的。」
「沒說不是你的。」顏易忍不住笑,把兜里的兩個紅包一併拿出來給他,「這也是你的,我只是想幫你保管一下。」
「我都沒有,你才是這個家的親兒子。」他攤開空空的兩手,故意拈酸帶醋,「我哪裡搶得過你。」
兩句話把岑以白哄得直樂,他把東西放回顏易掌面上,說道:「這是我們一起的。」
顏易把那兩個紅包連著絲線壓在岑以白的枕頭底下:「把壓歲錢放枕頭底下,保佑岑以白一夜好夢,新歲吉樂。」
岑以白亮著眼睛看他:「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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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好枕頭被子,岑以白眸光一轉,又注意到床頭柜上的一個相框。
照片裡的男孩約莫五六歲,神色稚嫩青澀,五官生得端正俊俏,眼鼻隱隱可看出與現在的顏易有四五分重合。
岑以白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這是你小時候嗎?」
「嗯,這是我在鄉下跟爺爺奶奶住的時候拍的。」
岑以白抱著相框細細看,時不時還抬眼對著顏易的臉比對,最後得出結論:「小時候可愛,現在帥氣。」
等琢磨夠顏易的臉了,他又將視線移到顏易懷裡的黃色小狗上,驚奇道:「這個小狗跟之前在市集裡買的玩偶好像。」
顏易垂下眼眸,聲音很輕:「他是爺爺奶奶以前養的看門犬,叫蛋黃。」
「從來沒聽你提過。」岑以白說,「現在是不是變成大狗了?」
「現在……」顏易頓了頓,岑以白看見他覆在眼瞼上的睫毛在輕顫,「可能吧,不知道跑到哪處田野流浪去了。」
顏易小時候父母忙,直到上小學前他都是住在鄉下同爺爺奶奶一起過的,那時蛋黃是最好的夥伴,曾陪伴他度過了半個童年時期。
後來有一陣子,村里狗販子猖獗,挑一個他們都不在家的日子把狗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