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溫度很高,裴琛脫了外套,裡面只穿了一件襯衣,姜清衍的目光從菜單上移到他身上,很奇怪,襯衣這東西穿在別人身上總顯得很正式,但裴琛身上的襯衫卻絲毫遮不住他的野性,捲起的袖口下面的小臂是很健康的小麥色,肌肉結實,那條從手背上貫穿的傷疤一直延伸到了手腕內側,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乍一看有點嚇人。
姜清衍有點犯職業病,視線落在上面就移不開了,估摸著這傷疤像是銳器所傷。
「本來想帶你去吃洛巴有名的牛雜鍋,但有點辣,怕你吃不慣。」裴琛挪開手,開口說:「很多從南方過來的遊客都喜歡在這裡吃,口味很清淡。」
姜清衍回過神,抬頭看著裴琛:「謝謝,我確實很少吃辣。」
「兩杯茶。」一道明顯不同於方才小姑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手中端著一個木質托盤,放下茶杯,又拿了兩瓶清酒放在桌上,笑盈盈地看著裴琛。
「裴老闆過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啊?」女人歪著頭看裴琛,手撐在桌面上,帶著一股很好聞的香水味。
她站的位置離裴琛很近,是一個非常親密的距離,裴琛看了她一眼,身體向後微仰靠在椅背上:「帶一個朋友過來吃晚飯。」
女人這才轉過頭看了看姜清衍,她的長相非常漂亮,上下打量著姜清衍,勾唇笑笑:「這位帥哥不是本地人吧?」
姜清衍與她對視一眼:「我是陽州人。」
女人顯然對他是哪裡人並不感興趣,又去看裴琛:「最近忙嗎?」
「還行。」裴琛看著姜清衍:「除了壽喜鍋還要什麼。」
「差不多了。」姜清衍合上菜單放在手邊,覺得這麼一個小小的包間他像是有點多餘似的。
女人一挑眉,赤裸的目光盯著裴琛看了幾秒鐘,手搭在他肩上一觸即分:「好吧,那我先讓廚房準備,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叫我。」
裴琛把茶杯推到姜清衍面前,將兩瓶酒放到一旁,並沒有要喝的意思:「這是店裡的老闆娘。」
「哦。」姜清衍垂下眼,捧著茶杯抿了一口茶,一股淡淡的麥香味。
他能看得出來裴琛不是多平易近人的性格,洛巴這個城市雖然並不算小,但認得裴琛的人很多,他的眼睛一看就藏著很多事,還有他手上的那道長長的疤,客觀來說,如果放在平時,這是一個姜清衍絕對不會深入接觸的人,神秘又危險。
但偏偏又是他身上帶著的這種特質,讓人覺得強大到可以依靠,以至於姜清衍才會下意識大半夜打車往度假村這邊走。雖然剛剛擋著他的手讓他覺得有點尷尬,如果是裴琛這事兒好像也能理解,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位美艷老闆娘的舉止明顯比他更沒有邊界,裴琛倒是看上去無動於衷。
自己慘遭嫌棄,姜清衍低頭盯著茶杯,心裡有了點小小的鬱悶。
這是一個只能容納四個人的小包間,木門一拉上,裡面就顯得特別安靜,裴琛的手擱在桌面上,隨意地轉動了兩下茶杯:「今天碰到陳院長,你還沒和他說昨晚的事?」
「沒有。」姜清衍直起身:「陳院長一片好心,沒有必要告訴他這種糟心事。」
裴琛點了點頭,姜清衍微微皺著眉:「其實玻璃不一定要賠的,我看今天那個男生條件應該也不算太好。」
「和條件好不好沒關係。」裴琛說:「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如果他學不會這一點,以後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姜清衍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緊閉的木門這時候又被人拉開,剛剛那位小姑娘服務員動作麻利地把鍋放在桌上,又端了三四份小吃:「裴哥,這是我們老闆娘送的哦。」
姜清衍剛剛看過菜單,知道這家店價格不算低,這幾份小吃算下來要一百以上,沸騰的鍋底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騰升起來的熱氣鋪在臉上,姜清衍想了想,問:「你是怎麼知道就是那個男生砸的玻璃?」
裴琛拿了一副筷子遞給姜清衍:「看的人多了,有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裴哥閱人無數,自然是看得准。」老闆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門口,沒有進來,斜靠在門邊,這話是對姜清衍說的,但她的眼睛一直看向裴琛,眼神能拉絲:「嘗嘗口味變了沒有,要是覺得還不錯平時都推薦點客人過來。」
姜清衍不動聲色地看向裴琛,裴琛像是沒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曖昧,神色如常。
本來就不是太熟悉的兩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心裡有點彆扭,以至於這頓飯吃的有點沉默,回到鹿鳴已經快八點了,裴琛先上樓看了一眼裴朵朵,再下樓的時候剛剛還坐在一樓的姜清衍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