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藍天幾個常用地址和庫存地,我已經記下了,到時會排查。」江景沉沉的目光落在符樓身上,「我來之前,還不知道你說的晉升是這麼個意思。」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謝謝你願意聽我把話講完。」符樓給他發了一份圖像資料和一段音頻,「李行之做事很小心,他不讓我隨意地進入他的房間,打電話也經常背著我,但我還是找到機會偷偷在他房間安裝了攝像頭,應該會有新發現。」
「看來你也不是傻乎乎地說來就來,」江景嘆了口氣,攬住符樓的脖子,輕聲在他耳邊說,「控制了李行之,相當於斷了藍天一臂,行了,已經很好了,你以後就不要再插足了。趁現在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趕緊回去好好讀書。」
符樓搖了搖頭,此時李行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兩人的視線不由落到聊天框內真正的藍天發來的暗語上。
「這什麼意思?」江景抬頭問。
符樓絲毫不見意外,僅僅提起一個淡淡的笑:「藍天還想給他精神上的快樂。現在就可以拿這個去問問李行之。」
他轉身就要開門,沒弄清狀況的江景及時拉住他:「等等,你先留在這說清楚。」
「你打的就是一個時間差和信息差?」
「他們之間早有齟齬,外力稍微一介入,疑心只會越來越重,」符樓示意他鬆手,等了一會這位謹慎的警官仍然執拗地不肯放開,只好把全部都講給他聽,「李行之不了解藍天,他卻不知道,藍天很了解從小培養到大的李行之。他之前背著人搞小動作,藍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在乎這些蠅頭小利。
「但有一點很重要,藍天作為老大哥的顏面一定不容許有人當眾甩巴掌,從我發給你的錄音里你可以找到一條信息,有個和李行之不對付的人,叫做王陸,正巧這麼做了,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行之背叛了藍天。藍天不會再裝傻,只會給李行之施壓,但不代表會放過這塊從小養到大的肥肉。」
「所以你跟李行之說的那些,只想讓他明白藍天對他有很大的威脅?」
江景還是把話往好了說,這種言行是明晃晃的挑撥離間啊,但藍天與李行之之間又談不上有什麼真摯的情誼,與其說是關係破裂,還不如說是利益關係的紐帶出現了問題。
符樓點頭:「嗯,他告訴我們那些消息已經踩了藍天的紅線,不得不幫我們拉藍天下水,即便這次當場抓包動搖不了藍天的根基,也夠他喝一壺的。」
雖然眼前這個少年說得很輕鬆,分析得頭頭是道,但實際操作難度和危險性都異常高,江景一時不知道怎麼樣去形容符樓,該說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藝高人膽大?
連這種贏率不到十分之一的事也敢幹,實施前期不跟他們這方聯繫,與李行之這種窮凶極惡之徒同住一個屋檐下周旋,現在拿了點有用的信息就趕來與他談合作。
江景有點好奇他的出身。
「現在可以鬆手了嗎?」符樓忽然開口。
江景回神來,略一思考,發現有一處很反常:「等會,你為什麼敢現在進去問李行之,難道你不擔心你對他撒的謊被揭穿啊?」
「他要真厭恨我,就更不會騙我。」
符樓直視對方的雙眼,沉聲問道:「你覺得,藍天能在這裡肆意妄為,靠的是誰?」
江景眼底一震,鬆開手退了兩步。
符樓擰開門把往前推開,年久失修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他微微側頭,篤定道:「李行之知道我不會成功的,料定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過,所以他不會跟我來假的。」
所以李行之才會說:
大家就一起完蛋吧。
江景頭一次從一個少年平靜的眼神里感受到心驚不已。
他不由想,既然李行之的一步一行都被算計了進去,符樓就最清楚後果,他明知不可為而為,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為民除了李行之這一害?掃黑除惡端了藍天的老窩?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很快,江景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符樓再怎麼聰明有心計,只不過一個十七歲的孩子而已,他拿什麼跟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斗,就算掀起一番風浪也只會被捂嘴。他能接近李行之,後者肯定查了他的底,確保他是一個身世乾淨且無任何來歷的外來者,好拿捏得很。
但站在半開的門外,江景看符樓不慌不忙地迎接李行之的謾罵,甚至很有耐心地等他發泄完,再淡定地補上一句戳心窩子話,讓李行之只能悶著氣坦白。等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符樓像是才意識到對面都雙眼發狠了,恨不得活剖了他,於是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朝視線灼灼跟著他走的李行之微微彎下腰,把杯里的冷水慢條斯理地倒在他的雙眼間。
李行之被刺激得緊閉眼睛。
符樓輕聲威脅道:「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艾晚園死後艾家人所遭受的一切,少不了這種貨色在其中推波助瀾,他再看這人一眼都覺得嫌惡,但他暫時無法讓李行之對此懺悔,艾瓊需要得到保護,要從符樓所做的一切里摘出去,不然很有可能遭受危險。
符樓放下空水杯,隨手拿起衣服給李行之兜頭一蓋,回身見江景還站在原地,他與他擦肩而過時說了李行之翻譯藍天暗語後收穫的交易地址,便逕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