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樓走進人工湖上的走廊,身後的腳步聲依舊緊追不捨,不禁揉了揉眉心,回頭道:「如果你這麼不喜歡人際交往,那可以不做,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應付你的小叔。」
「你以為我樂意這樣啊?」
鄭鶴熙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自小就被全家人溺愛,要什麼有什麼,在他眼裡只有自己不想做,沒有他做不到,才養成了如今的驕躁性子,唯有鄭玉成這個小叔從小到大就不慣著他,在爺奶把他當寶貝的年紀,小叔才十三四歲,就敢將年幼的他倒立旋轉玩。
這給鄭鶴熙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鄭玉成和你……」鄭鶴熙頓住,想起符樓的來歷,一時不知道該稱呼孟北為對方的什麼,乾脆含糊帶過,「是好兄弟,搞什麼親上加親,要我和你也熟起來,他根本看不起我自己交的朋友。」
符樓沉思著說:「所以你怕你小叔。」
鄭鶴熙頓時臉紅脖子粗,嚷嚷道:「誰說我怕了啊,我就是不想回去聽他嘮叨,煩都煩死了。」
符樓面無表情:「哦。」
語畢,他徹底失去了耐心,邁開的步伐越發大起來,人就跟耳聾似的,完全不顧這位大少爺的任何強撐面子的喊話,逕自往燈火通明的門口走去。
可這聲毫無波瀾的「哦」對鄭鶴熙殺傷力十足,無異於宣告全世界要和他結下樑子,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生真的可惡至極,跟他那位與鄭玉成玩得好的哥一樣。
大概是他六七歲的時候,迫於鄭玉成經年累積下的淫威,對他那是又怕又敬重,只要小叔在家,他都要跟在他屁股後面走,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
別人笑著問他是不是很喜歡小叔。
鄭鶴熙好似受到了驚嚇,嗖嗖搖頭,惱道:「我才不喜歡他!他威脅我,太兇了!」
有一天,小叔還帶了一個帥氣的哥哥來家裡。
他一到,兩人就鑽進臥室里,搗鼓著新買來的遊戲手柄,在房間裡打得不可開交,鄭鶴熙自己待著無聊便偷偷開了個門縫,鬼鬼祟祟地去看,卻被那位眼尖的哥哥抓了個正著。
那人揚起笑容:「嗨,小跟屁蟲。」
因為分神聽了孟北說話躲閃不及,鄭玉成操控的英雄被殘血的怪物放大招打死了——少年打了幾個小時眼看要通關最難的關卡,卻在最後一刻毀於一旦,氣得他對枕頭拳打腳踢。
鄭鶴熙以為是孟北這句話,才引得小叔如此「震怒」,嚇得他肝膽一震,撲通趴在地上,雙手合十,聲色顫顫道:「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
他永遠不會忘記這麼丟人的一幕。
簡直就是他一帆風順人生中的恥辱!
鄭鶴熙彈掉那段屈辱的回憶,冷笑一聲:「竟然是小叔說的,我可得好好聽。」
他瞭了一眼陷於車流中的身影,打開含有一眾狐朋狗友的微信群,點進紅包輸入金額,一百不值錢般酷酷發:「今天約你喝酒,你不識抬舉,那我只好用錢了,明天就算綁你也要綁來。」
而已經坐上公交車的符樓照常進入微信,批閱奏摺似的查看每個小紅點,再一一消掉,卻發覺摺疊的群聊里有人在瘋狂發紅包,他眨了眨眼,才回想起這個群好像還是很久之前張青生拉他進去的,閒麻煩就打開了消息免打擾,一直擱置著。
他手一滑點了進去。
媞當初の懷淰:老闆大氣!
冰雪少女:一百的紅包只搶到幾塊!啊啊啊!
深邃流年:金主有什麼需要小弟們為你效勞的嗎?
此刻,又一個紅包跳了出來,平常哪有天上撒錢的事兒,符樓劃拉了幾下,依次將紅包全點了,集齊了三十八塊,最後一個紅包更是運氣王。
紫園晨:都出來了吧?我拜託大夥一個事,明華初中初三班符樓,我明天晚上八點想請他……
符樓眉一挑。
下面的消息都在討論符樓是誰,有好幾個人磨拳擦踵,明晃晃地告訴對方,管他是什麼張樓李樓,無論是誰都一定把他帶到紫園晨網友的面前。
紫園晨發了經典款式花花感謝表情包,並豪氣發言:先做到的,我還會給錢。
偶然看到這句話的符樓:「……」
事態發展得很滑稽,他又粗略看了幾條針對自己的錯漏百出的計劃,心情有些複雜,直到一個熟悉的頭像和備註閃現在沸騰的消息之中——
張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