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互市的營地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大啟商販, 而另一部分則劃給了忽孩。早在哈里怯汗進關以前,就已經派人過來準備了。
簡而言之, 兩邊各自負責安防,誰出問題,誰理虧。
到了開市這日,他們橫穿整個營地,哈里怯汗四處亂逛的時候,就已經有不下五批人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了。
這些人有些是五大部安排的, 有些卻是忽孩的人在自導自演,只是無論是明槍還是暗箭,都被徐辭言防住了。
而哈里怯汗卻沒防住。
國力不同,談判的一開始,忽孩便處於劣勢。大啟的糧食、草藥都是他們必不可少的東西,想要以更低的代價獲得這些,他必須展示出自己的實力。
哈里怯汗是個有本事的人,他使法子打聽到了大啟西北馬政的混亂,所以他選擇了馬。
將忽孩的好馬展示給大啟,以一種碾壓性的優勢,逼迫大啟讓步。
為了防止發生意外,哈里怯汗精心選了馬,選了場地,選了表演騎術的親衛,看馬的時候,能靠近他們的全是哈里怯汗的親信。
但還是沒防住。
這次暗地裡的較量,忽孩成了理虧的那方,本就不高的地位越發岌岌可危。
「大汗,查不出來……」
禮館裡,下屬神色凝重,「什麼手段都用盡了,還是查不出阿勒珠是什麼時候叛變的。」
這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埋下的釘子,究竟是誰埋下的?
「再去查,」哈里怯汗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讓各部的釘子都動起來,我就不信了,這人還能是瘋了不成!」
「是,」下屬領命,吩咐下去之後又有些猶豫地開口,「大人……你說那邊是故意的嗎?」
他朝衙門處努了努嘴。
這話簡直不能細想,若徐辭言是故意的,一個連他們都沒法子發現的釘子,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啟卻知道!
那哈里怯汗也不用再搞這些小花招了,老老實實洗手給大啟當草原王算了。
「不管怎麼樣,」哈里怯汗深吸一口氣,「讓談判的人準備好,哪怕不能像預期那樣,也不能太過了。」
「萬一……」他眸色深沉,「大啟對我們的滲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
如果徐辭言知道忽孩這邊的如臨大敵,他一定會吐槽一句,你們想多了。
喉官衙很強,在啟朝境內那是一個如日中天,但也沒強到把別家當自家的地步。
他們只不過比哈里怯汗先一步發現問題罷了,時間短到嚴青只來得及控制住那刺客,讓刺向心臟的匕首轉向腰側,甚至顧不上和徐辭言通氣。
好在徐大人明白他的意思。
傷口不深,但在喉官衙秘藥的作用下,顯得可怖無比,脈象也垂危,好像人馬上就要斷氣了,硬生生騙過了革列。
一個重傷垂死的徐大人,成為大啟此次談判的壓軸寶。
兩日後,勉強保住性命的徐知府悠悠轉醒,在接受哈里怯汗親切的問候之後,兩方正式開始談判。
這種談判自然不是徐辭言一個人的事,他的作用是坐鎮,而不是事事沖在前頭。朝中早派出一批擅長此道的官員過來,和忽孩的人唇槍舌戰。
哈里怯汗亦如此,只是他比徐辭言少了個絕招。
每次談判大啟這邊稍有劣勢的時候,面白如紙,神色悽然的年輕官員就會幽幽捂住自己的腰側,淡粉的唇瓣里再溢出幾聲痛苦的哼嚀,官員們就可以一臉焦急地要求暫停,把他們的好大人送去就醫。
卑鄙!無恥!下作!小人!
幾次下來,忽海部落的官員們臉都青了。
偏偏他們還不能攔,一攔就是一通我們大人因你們受了傷好不容易強撐著保住了性命還擔心耽誤你們時間拖著病體幹活,你們攔著他休息是不是想讓他死的小連招。
你們忽孩有何居心!!!
哈里怯汗人都麻了,想當年他也被罵做草原上的奸商,狗賊,視臉皮如無物,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什麼叫做自慚形穢。
果不其然,僵持數日之後,忽海幾乎全面崩盤,每一項談判的結果,都慘澹得令人聞之落淚。
屬於是有的賺,但不多。
好在徐辭言這人還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拿著手上新簽訂的契書,哈里怯汗心滿意足。
表演有了效果,大啟大肆收購他們的馬匹,數量遠超預期。有了這些賣馬的錢,他們部落可以換來足夠的糧食物資,也能和下面的人好好交待了。
屋子裡,負責談判的官員眼睛都要眨爛了。
「大人,這,」為首的官員姓陸,陸澄旭,是乾順帝的親信,眼下一臉苦笑地湊過來,「買這麼多馬,朝里怕是一時間湊不出這麼多銀錢來。」
「怕什麼,」徐辭言老神在在,半點看不出病弱的樣子,他揚唇一笑,意味深長,「朝里沒有,可有的是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