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目瞪口呆,都是官場老油子了,要說他沒想過事發了推別人身上去,那是不可能。
但這最大的問題不正是怎麼說服這徐無咎嗎!
眼下這大困難自己解決了自己,宋溫無話可說,半點抵抗都沒有,趕忙小跑著進了屋,半晌取出來本小冊子遞過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宋溫心底默念,對不住了啊我的好上司。
誰讓你一天天給我這麼多活干呢!
徐辭言接過來一看,笑意加深,這本子裡記載的正是行太僕寺右丞裴碩名下看管七個大馬場的記錄,囊括了何日給馬上應,何日馬匹又大量「死亡」,其中幾次大的死馬,都發生在建朝初年 。
這東西雖是多年前的冊子了,很多記錄已經不可考,但在有心的引導之下,依舊是個殺人的好東西,對宋溫來說,也是個燙手的大山芋。
瞧宋溫取東西這麻利勁,怕是早就想把這玩意送走了。
果然,賣自己難,賣別人還不簡單嗎?
正好,徐辭言想到藏在暗處的聖旨,彎眉一笑,他想送他想收,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好事啊。
第85章 繳匪 都指揮使司掌一方之軍政……
都指揮使司掌一方之軍政, 放在戰時必是良才濟濟,奈何前朝戰亂時死了太多武官,本朝又文風興盛武風弱, 實在找不出出挑的武將,整個司里文不文武不武的,十分怪異。
之前安定便也就算了, 朝中大大小小的問題多著呢,乾順帝忙得覺都睡不了了, 輕重緩急一比較,馬政也不算那麼突出。
眼下韃靼野心勃勃,乾順帝自然也不能放任一地軍政這麼衰敗下去, 就徐辭言知道的內幕消息,不到今年年底, 幾個邊境地帶的軍政都要迎來大洗牌。
只是不是現在。
漏夜更深,徐辭言一身書生打扮, 站在都指揮僉事廖傑的宅邸後門, 唇邊含笑, 輕輕地叩門。
「誰啊?」睡眼惺忪的
門童噠噠噠地上前開了門,從小縫裡探出一張臉來, 狐疑地瞥了瞥徐辭言,見他雖一身白身打扮, 氣質卻不凡,心底才重視幾分,笑著開口,「相公此來何事?」
「有勞,」徐辭言一頷首,遞過去一塊似鐵似木, 顏色古樸質地厚重的令牌,笑容溫和,「在下乃雲遊人也,多年前得僉事親眼,故此番前來投僉事門下,有信物為證。」
「這……」門童狐疑地接過牌子,翻來翻去看了兩下,還是一點頭,側身把徐辭言迎進了門房坐下,給上了杯茶水才點點頭跑出去,「相公稍等片刻。」
徐辭言含笑喊他離去,低頭一瞥茶盞,心底嘖嘖兩聲。
不愧是地方大員,這廖府門房的茶水,都不是賜的,也不知道朝廷的那點俸祿之外還得貪多少,才供的起這般奢靡的做派。
他一邊思緒翻飛,一邊若有若無地輕點桌案,不一會,漆黑小院裡有一前一後兩個身影,提著燈籠快步跑了過來。
為首那個一身綢緞衣服,鬢角微白,氣勢比起小廝不知高多少,正是廖府的管事廖忠。
「您……」廖忠見著了徐辭言,頓住腳步又快跑兩步,眼神往邊上一掃,便笑著開口。
「敢問可是徐公子,公子漏夜來訪,我家老爺不甚欣喜啊,這不,特意派了小的來接您前去一敘呢。」
門童聽見這話,懸著的心一下落下,暗暗高興,還好,自個沒有看不起人懈怠了,瞧廖管事這態度,怕是是個不出名的隱世大家呢。
「有勞。」徐辭言並未多說什麼,放下茶盞抬腳跟著廖忠前行,一路上欣賞人時不時流露出的狐疑與震撼,似笑非笑。
廖忠冷汗都快下來了,直到書房前頭,才一擦冷汗,恭敬地取出那塊令牌遞還給徐辭言,「斯物貴重,還請公子收好了。」
他心底苦笑,幸好他日常謹慎,聽門童來報有個氣度不凡的書生來投,還有信物,便喚來一看,這一看,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這材質這形制,可不正是監察御史專有的腰牌嗎,見牌如見陛下親臨,凡所轄內,文武百官皆不可違逆也。
眼下這時節,能拿著這御史牌子來的,除了令他們大人頭痛不已的徐知府,還能有誰。
也沒人敢說他漏夜前來不合禮數了,只要不是一身官袍明火執仗地來抄家的,其他的,都不是事。
夜色里,糊窗的白絹布上清晰地映出個焦急的身影,官帽高戴。廖忠才一下去,僉事廖傑就趕忙急急忙忙地打開門,把徐辭言迎進去。
「徐大人,」廖傑捧著笑,「不知大人深夜前來,是為何事啊?」
「也不是什麼大事,」徐辭言笑意不變,「就是本官近來得了個冊子,翻來覆去地看不明白,來請大人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