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得陛下垂愛,能與御史大人一同共事,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
字松鶴慣來只有被人罵的份,哪有人這般換著法子的誇他,當下被吹得眉目飛揚。
「那是,他們六部的官員,只要肯讀書,個個都能上,哪像我們科道官一樣,注重品行。」
徐辭言好似自己沒個吏部員外郎的身份一樣,一臉贊同地點頭,跟著字松鶴的步子往院裡走。
「是極是極。」
院裡的幾個御史都在那了,字松鶴一邊強調御史的特殊作用,一邊把徐辭言介紹給他們,一時間氣氛融洽,其樂融融。
等到午後有司官員來找他匯報的時候,徐辭言已經和幾個御史稱兄道弟了。
掌握了基本的情況,到了第二日,徐辭言就開始帶上他御史的腰牌,到各司去走訪了。
見乾順帝欽點的御史上門,各司官員們趕忙把人迎入內堂首座,好茶好點心,先是噓寒問暖,緊接著痛斥藺家罪行,唯恐被劃入藺黨,一併給清算了。
等到徐辭言查完出門的時候,還要隱晦地送上金銀字畫,這是官場慣例,不收反倒讓人心裡不安。
徐辭言估摸著情況,那些只是倒霉趕上藺吉安當座師,自身無甚過錯的就還回去,那些只等著砍頭的,他笑呵呵地收了東西,大筆一揮,一個沒放過。
有幾個硬茬子見他年紀小,還想著來套虛與委蛇的戲碼,含含糊糊地就把這事過了。
徐辭言冷笑一聲,直接繞道進了經歷司,把他們的檔案一調一封,送到督察院去了。
最近局勢多變,朝里官員們都一個個謹言慎行小心本分,眼看著沒人可以告了,督察院的御史們急得跳腳。
見徐辭言願意分功勞,他們一個個感恩戴德熱火朝天地幹活起來。
「都給本官查仔細了,」字松鶴激昂的聲音日日在院裡響起,簡直迫不及待,「一個都別放過!」
別說,這些被徐辭言重點關照的官員,沒一個經得起查得,都不需要由官衙出手,光是督察院查出來的,就夠他們掉幾個腦袋的了。
這般查了半月,刑場上的腦袋越堆越高,每日裡京城百姓一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到刑場去,看看哪些大官又被砍腦袋了!
殺一兩個局勢混亂,這般從上到下洗了一遍,反倒是飛快地穩定了下來。
藺黨藺黨,能做到次輔,深受三朝皇帝看中,藺朝宗最初的時候,必然也是個以天下為己任有抱負有本事的。
只可惜權利迷人眼,身處高位沒能狠下心來整肅黨羽,最終落到了這麼個下場。
這期間,徐辭言孝衣擊鼓,為師鳴冤的消息,傳遍了大啟各地。
人人都知道,今科的狀元郎不僅文采出眾,更是個難得的好官、好人!
沒了藺家帶頭阻撓,九月初,新考成法很快就頒布了下去。
蕭衍得了消息,尾巴都要翹起來了,等了半天,卻不見宮裡傳來封賞,反倒是徐家,日日東西不斷,顯赫光榮。
「嗯…………?」
站在自家大門前,蕭衍緩緩打出個問號。
而另一頭,跋涉了近兩月,載著白家一行人的車隊,於九月十二,緩緩地靠近京城。
第75章 馬匪與遊牧民族 京城十里外白……
京城十里外白草坡, 綠草茵茵,沒過馬蹄。
徐辭言牽著馬站在坡頂高處,朝著遠處官道盡頭不住打量。
噠噠噠——
馬蹄聲漸響, 道路盡頭出現兩輛馬車,被十來個鏢局打扮的壯漢圍著,緩緩駛來。
「來了!」
徐辭言眼睛蹭地一亮, 翻身上馬朝坡下衝去,清風騎了匹小馬跟在後頭, 見他忽然跑了,一聲「哎」脫口而出,騎馬欲追。
「老爺你騎慢點!」
只是清風心有顧慮, 騎術也算不得精湛,下到一半的時候, 徐辭言已經到了馬車前頭。
「徐大人。」幾個衙役見是他,放下戒備, 行了個禮讓到一邊去, 徐辭言面上止不住的笑意, 三兩下跑到馬車外頭,「老師!」
「哎, 」白巍笑眯眯地掀開帘子,細細打量連連讚嘆, 止不住笑,「不錯不錯,長大了不少!」
徐辭言抿嘴笑,他才來京城一年,能變多少,倒是白巍……
徐辭言心底微微嘆氣, 比起年前,老者兩鬢越發斑白,頭髮也越發稀疏。
白巍才六十多,看上去卻比七十來歲的唐煥還要老上不少。
「行了行了,」白巍看出他心底想什麼,笑著拍拍徐辭言胳膊,「愁這些做什麼,多虧了你,我現在是心底無事一身輕,還能活個好多年呢。」
他抬眼望向北邊,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這麼多年沒來,這白草坡倒是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