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命。」盧竹溪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意氣風發地抬腳往外走,路過最前頭站著的藺朝宗時, 還不忘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
看你這次怎麼囂張!
有些眼神好的官員早早注意到這個眼神,心底頓時就有了數。
藺黨的官員嚴肅以待,旁邊無甚相關的官員眼珠子在楊敬城和藺朝宗之間轉來轉去,一幅準備吃瓜的樣子。
不一會,大殿外就走來個一身緦麻孝服,脫冠散發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 面色哀哀,目露堅毅。
嘶……黃興和倒吸一口涼氣,沒聽說徐家有誰過身了啊!
御前這般打扮,可是大不敬。
「徐卿,」乾順帝心底越發明晰,在百官期待的目光里開口問到,「你何故這幅裝扮,今日不告大理寺反倒敲登聞鼓,是為了告誰?」
「稟陛下,」徐辭言眼角掉
下一顆淚,聲音哽咽,「臣今日是為已故義兄,師白慎之之子白遠鴻戴孝鳴冤啊!」
「白兄,你死得冤枉啊!」
他哭嚎一聲,目光活像一把刀,直直地插在藺朝宗面上,「至於所告之人,乃藺朝宗藺大人!」
「哦,」藺黨的官員聞言色變,剛想跳出來,就被藺朝宗阻止,他目光尖銳地看向徐辭言,「徐大人要替兄告狀,那便是江西鄉試一案了?」
「此案乃陛下親命御史特查,案宗也在大理寺、刑部過了明處,蓋棺定論。」
藺朝宗語調平緩,內里內容卻尖銳無比,「徐大人此番行事,是疑心本官,還是疑心陛下呢。」
徐辭言冷笑一聲,「藺大人好生說笑,本官哪裡提到陛下半個字眼,更妄論疑心一詞?」
「您可聽好了,今日我徐辭言,白紙黑字告的是你藺朝宗,您可千萬不要自己奸逆,就看誰都和自己一般!」
「好。」
藺朝宗怒極反笑,自從藺吉安入獄後,他一日日寢食難安,時而後悔怎麼沒在徐辭言入京的時候弄死他,時而痛恨自己沒給兒子擦乾淨屁股。
惱來惱去,藺朝宗只想要徐辭言給他兒子賠命!
自己還沒對付他的,徐辭言倒是先闖上來了,藺朝宗壓住心底不安,冷聲發問,「證據呢,口說無憑,人證物證,徐大人倒是請出來啊。」
「本官自然有證據!」
徐辭言一開手上的黑漆盒子,從中取出兩張紙來。
「陛下,這是微臣意外所得,藺家與白遠鴻管家白恩之妻嬰氏所傳之信。」
他朝著乾順帝高舉木盒,很快,鴻喜親自下來用托盤接了東西,送了上去。
「至於另一封血書,」徐辭言難掩痛意,「乃白恩被妻毒害,殘喘之即留下的血書,字字都是悔恨忠主之語啊!」
事關白家,乾順帝顧不上太多,拿去那封血書細細觀看,這麼多年過去,哪怕白恩用的是特意處理過的紙張,也擋不住血跡被氧化成暗沉的黑褐色。
這封信里一字一句講明了他如何發現嬰茀之事,如何得了書信又被妻子藥倒,只能以血為墨寫在紙上,藏在襁褓夾層之中傳了出去。
信的最後白恩寫,無論是誰發現了這封信,還望看見白家滿門忠烈,無愧於君於民的份上,替主沉冤。
只可惜,徐辭言心底嘆息一聲,原著里這信落到了蕭衍手裡。
有他在,白恩強撐著在藥物作用下恢復神智,躲過嚴密的監察,千方百計留下證據的努力都泡了水。
直到白巍去世,白家也未沉冤得雪。
乾順帝越看越心驚,冠冕上垂珠劇烈地晃動,他丟下血書,又去看那封信,信里交代了,讓嬰茀收好尾,事成之後自盡。
事成?什麼事成?!
「藺朝宗!」乾順帝聲如擂鼓,暴怒無比,「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藺朝宗心底重重一跳,不可能,當時與那暗子所傳書信都該被悉數毀了才是。
嬰氏乃孤女,無父無母無親無眷的,不可能背叛。
「陛下,」藺朝宗快聲開口,「白家一案至今已有多年,當初朝廷里反覆查探,也未能得出一二線索。」
「這徐無咎生長在山南,至今為止也只去過江西一二日,這密信如何就到他手裡了?」
「臣疑心此物乃是偽造而得!」
他一開口,就有官員附和出聲,徐辭言不徐不緩,朝乾順帝一行禮,「既然藺大人如此說了,臣請陛下派人核查,以證清白。」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