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深,姜娘子收拾好東西,從灶房裡出來一看,就見趙夫子站在院裡不動彈,心下擔憂過來一推。
這一推就驚到了,趙夫子抬起頭,蒼老的面孔上猶帶幾分淚痕。
「可是有什麼不妥,好端端的,怎麼就掉淚了呢?」姜氏大驚,連忙去摸他額頭。
「沒什麼,」趙夫子握著文章,眼中似有淚意,面上卻是笑的,哽咽著開口,「辭言這文章做的好,我這是心底高興的。」
對著老妻,他忍不住吐露兩句心底話,「他爹走得早,拋下一家子去了,岫丫頭又是那般好顏色,我看著時常憂心。」
「眼下有徐家,我也還活著,還能看顧幾分。等我一翹腿去了,我這弟子家裡可怎麼辦。」
「剛剛看言哥兒文章做得好,我心底高興啊。」
姜娘子不懂文章,見他這樣子,心底既是高興又是難過,也抹了把眼淚開口,「這都是好事,哭什麼。」
「想來問秋地下有靈,見兒子這般,也是高興的。」
「言哥兒年前病那場,我真擔心他跟著他爹一塊走了。眼下人好起來,學問也好了,一切都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趙夫子看看文章,又看看緊閉著的屋子,心下慰藉,鄭重地把文章收好,和老妻一塊進屋休息去了。
第15章 揚名 折服眾人
十月十九,黃道吉日,萬事皆宜,開門大吉。
換上最為莊重得體的衣裳,徐辭言帶著文章,站在石府的大門前。
立冬已過,白日漸漸短了起來,雖已是卯正,但徐辭言站在屋外,只能借著門上燈籠的光亮看清點前方。
「老爺日前就交待下去了,只是不料小公子來得這般早。」
應門的小廝提著燈走在側邊,看著徐辭言笑著發問。
徐辭言柔和地笑笑,少年人清瘦的面上略帶點歉意,「讀書之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有勞小哥帶路了。」
「哪裡的話,」小廝笑得更真了幾分,停在書房外面小聲開口,「剛好我家老爺用完早膳,眼下正得空呢,您請。」
徐辭言指尖一動,溫聲謝過,站在書房前面問了好,待石縣令答應過後,才踏入房內把文章遞上。
與趙夫子仔細琢磨了一旬,又翻來覆去地改了十來遍之後,才總算是有了今日這篇文章。
站在石府的書房裡面,徐辭言難得地感到放鬆。
經過這麼一遭,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寫文章寫得愈發順手了。
再苦練兩月,想來縣試入圈也不是不能想的。
「咦?」
石縣令今日未著官服,只一件簡簡單單的布衣,不顯繁瑣,拿到文章,他下意識先誇讚了一句,「你年紀雖小,這筆字卻寫得不錯。」
大啟科舉寫得是正統的台閣體,烏黑方正,光潔等大,但文人私下相交時還是會寫些別的字。
上輩子徐辭言的書法是照著大家的字來練的,一筆一划間都有著獨特的韻味。如今他腕力好了,字看起來也格外利落。
「不錯。」石縣令又誇了一句,再通覽一遍文章,發現並無錯字塗改,工工整整的,愈發滿意。
他再一仔細琢磨,這才被驚到,抬起頭驚異地看著面前的少年郎,「這是去年松陽府試的題吧,怎麼不選縣試的題來做文章?」
「大人好眼力。」徐辭言點點頭,開口解釋。
「本府縣試向來精巧奇詭,甚至會出些無情截搭來考,但終是小道,難以長久。」
徐辭言望了一眼石縣令,見人凝著眉一副思考的樣子,才繼續開口,「大人學問淵博,學生今日能得大人指點文章,可謂是難得,故而才選了府試題目來一試。」
所謂的截搭題,就是將不同章節的句子強行截搭成題,上句還是《論語》這章,下句忽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對於考生來說,遇到這種題,就像是高考遇見偏題怪題,只能傻眼罵街。
但這種題型的出現,一定程度上是科舉制度發展的結果。
徐辭言仔細琢磨了一下,還挺能理解的,畢竟四書五經就那些字,幾朝幾代考下來,早考出花來了。
再不整點新活,恐怕有考試提前押題背些佳作,考場上默寫一通。只怕到時候恐怕科舉比得不是才學,而是誰更有本事找佳作背佳作了。
這樣下來,寒門學子如何比得上那些世家大族?
眼下鄉試,會試等等科舉考的文章雖難,但題也不是亂出的,哪怕截搭,也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據的截搭。
祁縣縣試考的這種無情截搭題,就是那種莫名其妙的搭法。
像去年考的,「葉公問孔子於子路,此謂知本」,半句來自論語半句大學還毫無任何關聯的,簡直讓人難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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