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蕪語調微揚,依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這就好比說好了大家都是差生,結果發現其實自己的同伴是傳說中的隱藏大佬。
這下,沈平蕪終於知道為什麼諸葛燁不願意露面了。
當著整個仙界的面, 自己對著蓬萊島的寶貝疙瘩神子又是拖又是拽,甚至還一同出現在眾人面前。
場面不能回想, 越是回想越是覺得自己的仙途坎坷。
她默默環顧了一下四周。
身著白衣的少年似乎已經瞧出了她心裡的想法,額間的髮帶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象牙雕刻的耳墜懸掛在一隻耳朵上,在湖光粼粼中掠過。
四周等待多時的仙都弟子,乃至整個九州仙界,無一不在注視著他們這邊。
沈平蕪頂著這麼多視線,很顯然都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可偏偏賀春山卻依舊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就連眼皮都沒有掀起來。
仿佛對周圍的人都視若空氣。
「你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啊。」沈平蕪低著頭,嘟囔了一聲,素白的小手抓著衣袖似是有些緊張。
若賀春山乃是蓬萊島的神子,那自然不能與她一同離開。
「是我的錯。」賀春山似是委屈地嘆了口氣,「我一醒來便看見了你,太過於激動了以至於忘記了。」
少年濕漉著一雙眼,帶著與夢境中一模一樣的臉,就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沈平蕪一時間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依舊在做夢。
可周圍一切喧鬧的人群都在告訴著她,這若是在凡間,恐怕應該是一場夢,可如今乃是傳說中的蓬萊島。
自己連蓬萊島都沒有去過,又如何能夠夢見這般真實的場景呢?
湖邊的黑岩層層疊疊,宛如一條巨龍盤旋於此,湖水開始漸漸激盪,沖刷著岸邊的砥石。
「賀春山,你是從凡間飛升成仙的嗎?」
沈平蕪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接著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想法甚至要比方才的還要再更加大膽一些。
她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人看著了,徑直用手攥緊賀春山的衣袖,眸光微閃,眼底透露著一絲急迫。
「嗯?」
賀春山先是一怔,雖然不明白沈平蕪為何這般問,倒是點點頭,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凡人飛升,凡人墮骨
這兩個唯一不同的,只有一個結果。
如今的賀春山與現實的鶴春山之間,也正是差了這麼一個結果。
一個成了萬人敬仰的蓬萊島神子,一個成了人人喊打厭惡至極的魔頭。
似乎有什麼塵封許久的真相,就這麼血淋淋地被撕開在了沈平蕪的面前,帶著生生的抽痛與酸澀。
沈平蕪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望著眼前意氣風發的賀春山,眼睫顫抖不止,「你還記得你飛升前,經歷了什麼嗎?」
「神子——」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將沈平蕪的話給打斷,身著白衣的仙侍畢恭畢敬地上前,將手中所捧著的仙液瓊漿高高舉起。
「神子,還請先完成洗塵禮。」
諸葛燁也注意到了沈平蕪的情緒似乎有了一絲不對勁,他摸了摸小糰子的頭,示意他上前。
小糰子乖巧地下地,小跑著過去抱住了沈平蕪的小腿,揚起小臉奶聲奶氣道:「娘親,你還好嗎?」
經過這麼一打攪,沈平蕪這才堪堪回過神來,意識到此時確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只得打起精神,朝著賀春山點點頭。
「你先去吧,等完成後我再去尋你。」沈平蕪揚起小臉,猶如綻放的花蕊,露出了桃杏色的衣襟,烏髮輕揚。
賀春山隨口應了一聲,整個人卻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只是默默注視著沈平蕪,眼底多出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他懶洋洋地伸手,修長的指尖端起那仙液瓊漿,隨意地在周身倒了些許,動作利落乾脆,但是卻有些敷衍。
似是帶著被打擾的不悅,他將仙瓶重新放在木板上,聲音清冷:「下去吧。」
仙侍抿唇,眼神有些猶豫地看向蓬萊島主的方向。
一開始與仙都長老有說有笑的蓬萊島主,此刻難免收了笑,被當眾這般敷衍,無疑是在打他的臉。
其餘的仙都長老也愣了一瞬,接著還未等他們開口。
蓬萊島主率先笑了起來,如同一縷無害和煦的春風。
「行了,神子如今也累了,今日之禮便到這吧。」
其餘長老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但是卻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整個仙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清空,原先密密麻麻趕著要來一睹神子風光的仙都弟子們紛紛離開。
偌大的仙湖群山之中,只剩下了沈平蕪等人。
而賀春山依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他沉默地立了半響,一手負後微微站直,「你沒有其他想說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