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春山?」
依舊沒有回應。
車廂外的聲音傳來了詭異的敲打聲,咚咚咚——
像是敲打木魚的聲音,一點一點,連綿不斷地響起,似乎帶著某種催促的意味,叫沈平蕪呼吸急促。
眼下的情況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了。
沈平蕪抬手握住鶴春山的手腕,剛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下一瞬,指尖憑空穿了過去,只觸碰到了一陣虛無。
原先低頭靠坐在車廂角落的男人,好似一道幻影,在被沈平蕪觸碰後,竟然憑空消散在了車廂之中。
這下,沈平蕪終於意識到,她們可能是誤入了某個妖魔的領地。
持續不斷的木魚聲不絕於耳,沈平蕪不用想都知道,應該是這個妖魔在何處動了手腳,將他們一行人全部都分散開來了。
「開門呀——」
在短暫的停息之後,敲打木魚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確實一道微微扭曲,難辨聲色的嗓音。
那聲音很奇怪,有孩童的稚嫩,有老人的沙啞,也有女子的柔意,更有男人的粗獷。
好似有無數人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開門呀——」
車廂外的聲音不斷催促著,沈平蕪卻握緊手中的佩劍,目光緊緊盯著車簾處。
她還清楚地記得,方才祝遙光在外面時特意囑咐了自己,千萬不要拉開車簾。
而眼前這個怪物的聲音從車廂外的四面八方傳來,如果說怪物有瞬間將四人分開的能力,那為何不直接闖進來呢?
沈平蕪面色雪白如紙,卻依舊強裝鎮定,一字一句道:「為何不是你進來?」
她壯起膽子,將牙關咬緊。
車廂外的怪物似乎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人會這麼說,明顯愣住了,敲門的聲音停下來一瞬。
接著,陰惻惻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倒是比我想的要聰明上不少。」
聞言,沈平蕪便知道自己果然猜得沒錯。
當時祝遙光讓自己待在車裡別出去,恐怕也有這樣的緣故,那想來祝姐姐應該知道車廂外的怪物究竟是什麼了。
沈平蕪知道自己一直待在車廂之內並不是辦法,可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按兵不動。
敲擊的聲音一直斷斷續續,車廂外的那怪物倒是沒有著急闖進來,反而開始繞著車廂一周行走。
拖曳在地面摩擦的聲音,讓沈平蕪聽著頭皮發麻。
*
密林瘴氣,邊陲險境。
祝遙光撐著劍搖搖晃晃站起身,望著四面八方隱約抽動扭曲的人影,淡淡將嘴角溢出來的鮮血擦去。
腳下的白靴已經被地上的血水浸了個通紅,濕噠噠粘膩的感覺令人作嘔,血珠不斷從鋒利的劍身滑落。
祝遙光渾身鮮血,撐著劍的手很冷靜,目光如寂寥無波的湖面一般,平淡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接著將劍直至其中一道人影,啟唇:「再來。」
她的眸底是那般寂靜,卻與往日不同,好似有一場暴風雪在其中醞釀,身上的血跡斑駁。
閉月環星——
隱隱血光之中,瘴氣里那些扭曲僵硬的身影發出嘶吼聲,徑直地朝著正中央的女子撲去。
祝遙光當然手起劍落,絲毫也沒有柔軟之際。
直至那些瘴氣中的人影徹底貼近,近到祝遙光甚至能夠看清楚那些人的臉。
都是一張張,令祝遙光熟知的臉。
但是她好似早就習以為常,只是加快了揮劍的速度。
「遙光,你要對娘親揮劍嗎?」
耳邊一聲輕柔的呼喚響起,祝遙光揮劍的動作慢了半拍,一隻利爪像是瞧准了機會,徑直擦過祝遙光的手臂,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
祝遙光眼眸中是沉甸甸的黑,劇烈的疼痛叫她的面色又蒼白了幾分,但是揮劍的手卻依舊沒有停下。
那一句句帶著柔意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源源不斷化作一雙雙無形的手,將祝遙光緊緊抱住。
看似溫暖的懷抱,實則是刺骨的寒。
可是祝遙光卻有些狼狽地低下頭,雙手緊緊握拳,痛苦地閉上眸子,一滴晶瑩的淚順著臉頰淌落。
她是如何知道這瘴氣的呢?
她乃是仙都名門之子,卻不似其他仙都弟子,出身顯貴,仙根通透。
只因她乃是仙都名門的私生女,而她的娘親乃是邊陲小鎮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繡娘。
身中情蠱的仙門之子誤入邊陲小鎮,與柔情蜜意的繡娘春風一度,二人私定終身,許諾白頭偕老。
可仙都之子本就有婚約在身,不可能永遠被困在邊陲小鎮,於是某一天,祝遙光醒來是只看見了娘親垂淚的身影。
年幼的自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個勁叫喊著要去找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