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蕪這麼想著,卻不料佝僂著腰身的劍聖笑盈盈地看向自己,渾濁的眸底閃過一絲光芒,他似笑非笑道:
「不過,你不是已經挑到了心儀的劍嗎?」
此話一出,沈平蕪一頭霧水地看向劍聖。
接著,視線跟著劍聖一同朝下移去,直到看清自己手中握著的東西,她這才猛地愣在了原地。
自己手中,是鶴春山的牌位。
第14章 其實這條命,你直接取走也無妨
春寒料峭,馬車搖搖晃晃一路顛簸不斷,沈平蕪靠在一側的窗口,不住地打著瞌睡。
此次他們一行人試煉結束後便收到了仙門密令,特此來皇城調查那條鮫人貿易暗線。
直到車外吵鬧的集市聲傳來,沈平蕪這才睜開了雙眼,將一側修長的寒劍拿在手中。
那劍身上紋路呈粉白色,凹槽鍛造足以讓其殺人放血輕而易舉。
空蕩蕩的劍鞘上有著斑駁的劃痕,像是歷經了百年的風霜。
沈平蕪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適應這一把劍的存在,她撩起車簾踏下馬車,就聽見祝姐姐與旁人協商的聲音。
「我們是新到此處的商販,還請您通融一下,讓我們住宿幾宿。」
祝遙光壓低著聲音,背對著沈平蕪朝櫃檯的男人開口。
卻不料,下一秒那男人面上浮現出為難的神情,視線朝後看去,落在沈平蕪與季羨的身上。
此時他們三人都是經過喬裝打扮,可偏偏那掌柜卻還是不住搖頭:「姑娘,不是我不通融。」
他為難地捋了捋鬍鬚,用只有祝遙光和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解釋道。
「您瞧見街上那巡視的官兵沒?」
「近些日子,城主剛剛發布了告示,不允許外人進城。」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偷偷溜進來的,但是還是快些走吧!」
掌柜擦了擦額頭上本就不存在的虛汗,對著祝遙光便直擺手。
祝遙光神色一僵,後無奈地走到二人身邊,抬眸望向街道上四處巡邏的官兵道:
「近幾日此地似乎並不太平,我等還是小心為上。」
可住處還沒有找到,沈平蕪一行人只得挨個客棧詢問過去。
最終好不容易在偏僻的一間客棧付了好些銀兩,才勉強住下。
是夜,沈平蕪托腮坐在木桌旁,身前的茶水早已涼透,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頭止不住地打盹。
直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木門吱呀的聲音——
她扭頭看去,便瞧見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倚靠在門旁,眉眼漆黑,束起馬尾的髮絲微微拂動。
鶴春山走上前,俯身將桌上早已涼透了的茶水一飲而盡。
「開始吧。」
鶴春山眸底帶笑,拿起一側的板凳就朝著沈平蕪的方向坐了下來,他神情隱隱有些期待。
可沈平蕪握著桌上的那柄修劍,難得遲疑地開口:「為何你的牌位會化為這柄修劍?」
這是自那日之後,沈平蕪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如今自己身上認了主的佩劍,原形與古廟中她無意拿起的牌位一模一樣,總覺得哪裡透露著一絲違和。
「考慮這麼多做什麼?」
鶴春山抿唇,圓潤修長的指尖輕點桌上的劍鞘,掀起纖長的尾睫看向沈平蕪:「你不會捨不得我死吧?」
說罷,他探身湊上前來,與沈平蕪貼得很近,仿佛只要下一秒二人的呼吸便會糾纏在一起。
沈平蕪猛地一激靈,將臉往後仰得太過於用力,竟然人仰馬翻地跌坐在地上。
她吃痛地驚呼一聲,看向罪魁禍首:「你胡說八道什麼?」
鶴春山難得心情很好,存了幾分要逗弄她的心思,竟然順勢也蹲了下來,用手抓住沈平蕪的手掌。
他微微用力,帶動著沈平蕪的動作將她手中的修劍拔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沈平蕪的錯覺,在她手中修劍拔出來的瞬間,鶴春山腰間那柄劍竟然發出了陣陣爭鳴。
整個劍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甚至幅度愈演愈烈,隱隱要自己脫鞘的跡象。
沈平蕪先是一驚,待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鶴春山垂下的發尾輕輕掃過她臉頰,帶著麻麻的癢意。
「來吧,履行你的約定。」
鶴春山冰冷的手指與沈平蕪溫熱的小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平蕪抬起眸子,就瞧見了鶴春山那雙如亘古長夜般寂寥的眼,她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只要這樣刺下去,你就解脫了?」
透著寒意的劍鋒利無比,斬細發於無形之中,直到那劍對住鶴春山的胸口,陷入他玄黑的衣袍之中。
「不知道,但是就像我說的。」
「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