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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三道門鎖俱被解開,門被緩緩推開,她拼命仰頭,膿瘡遍布的臉上揚起個得逞的笑,本就腫脹不堪的眼已樂成了條縫。

救她的人終於來了。

「啊——」

還未來得及定睛細看,她高昂著的頭就被猛地壓下,臉上本就皮都撐得透明的膿瘡,又一個個破開,疼得她哀嚎不止,頓覺眼鼻口都被惡臭的膿水糊住。

身上也傳來幾聲哀嚎,聽著愈發熟悉,她用盡全身力推開身上的人,掀起破爛的裙擦了眼縫的膿水,仔細一瞧,不由冷笑兩聲道:

「你們怎也被抓來了?」

被推開的三人互相攙扶著坐了起來,見著是她,竟二話不說皆撲上前來同她撕打。

一人抱她的腰,一人捆她的手,一人左右開弓扇她巴掌,邊扇還邊咒罵:「若不是你逃跑,壞了門主的大計,我等也不至於被扔下山做餌……」

「念奴!」

扇巴掌的女子還未罵完,就被另一女子呵斥住,三人不再咒罵,只是安靜地換著法子折磨白衣女子。

一直藏在窗後竊聽的金吾衛飄然離去,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與武侯鋪。左武侯將軍安修仁飛遞入宮中時,正巧遇上了從太極殿出來的李世民……

而召集完醫者後的莫婤和長孫無忌,並未回癘人坊,而是按金吾衛們所知訊息,全坊找飼養奶牛的人家。

但安興坊中,只有幾戶人家零星散養著奶牛,翻找完最後也是唯一一家胡人開的奶牛坊後,莫婤情緒逐漸低落下來。

壓著心頭的焦躁,她還是打起精神同胡女道謝,念著耽誤了胡女歇息,遂用雙倍的價錢買了頭母牛。

將母牛拴在院中,她心煩得睡不著,念及從前在牧場學的擠羊奶的手藝,摸著母牛脹鼓鼓的乳,便找了個乾淨的桶擠牛乳。

於是,長孫無忌洗漱完出來後,就見著她披散著濕發,抱著小半桶牛乳發愣。

「別著急,天亮後我去趟武侯鋪。」

摸了摸她的頭,行至她身後幫她絞發,甚至還找准了她頭上的穴位幫她按著,緩解疲勞。

「你怎會的啊?」

「過目不忘。」

「哇,阿忌好厲害啊,最喜歡你了!」

闔上眸享受著他的侍弄,她擠牛乳發泄一通後仍有些浮動的心,漸漸安定下來,開始同長孫無忌胡侃,指著懷中的牛乳道,

「阿忌,我親手擠的,好香,好想喝啊!」

瞧她饞這口鮮乳,本已洗漱規整的他,卻還是撩起衣袍,生火給她熬牛乳喝,還變戲法般地從午後買的糧中翻出塊圓茶餅,掰了個邊給牛乳提味去腥。

火光映照著他的臉,將他原本就神朗無比的面龐襯得更英俊了幾分,她直勾勾地盯著,聽聞鍋中牛乳冒泡泡了,才轉過頭去咽口水。

見她被牛乳吸引走了視線,他心頭升起股失落,隨即平靜地問道:「這般喜歡牛乳啊?不過奶牛也能染上天花?」

因奶牛坊的牛不少,他們分頭行動時,莫婤便同他們描述了要找皮上有紅點或是起了水泡的牛。

長孫無忌稍一過心便有了猜測,怕引胡女恐慌壞婤婤的事,便一直未問,現正好能用來引

回她的心神。

「不是天花,是牛痘!」她回眸答道,注意力果又移回了他的身上。

心下滿意,長孫無忌瞧著她眼中閃動著零星的火光,明艷動人又自信張揚,覺著奶香竟有幾分醉人。

閉了閉眼,咽了咽喉,牽著她坐於自己腿上,讓她半乾的發再用火烘一烘,他按下心癢仔細聽她講:

「我師父早著有防治天花的人痘法,就是用針在康健的人身上扎出個細孔後,取天花者的膿液塗於傷口處①。這法子雖有效,但還是太烈,不乏有全身出花而死者。」

她一面回憶孫思邈給她的醫書,一面還要現編說辭,腦子轉得飛快。

「不急,慢慢說。」

摸了摸她已被火烤乾的發,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一手輕拍哄著她,一手蒙上了她的雙眸。

「怎麼了?」眼睫掃過滾燙的掌心,她不禁疑惑道。

「火光太亮,你邊講也邊歇會兒罷!」長孫無忌忍著笑意道。

除了這些原因,他還為幫她藏起泄密的瞳。畢竟,她轉悠的眼珠好像在同他說著——讓我想想用何說辭才能圓過去。

而在他面前從不設防的莫婤,果然未曾察覺半點不對,繼續講著:

「此前我見過頭牛也長了痘瘡,竟同天花時的人痘一模一樣,但它卻只萎靡了幾日便又生機勃勃了,我猜,它身上的痘烈性定更弱……」

說著說著,她的聲調漸漸低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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