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就是沒來由地感覺有些焦躁不安,亦或是對於自己太不自信,仍然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枯燥背誦著。
就在這時,凳子另一端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清脆嗓音,她在和家裡人打電話,咬字時語調帶著南方特有的綿軟,嘰嘰喳喳的,但是卻並不顯得聒噪。
周枕景沒有回頭看,只是無聲將手裡的稿紙攥得更緊了一點。
他也不是故意要聽見,只是那道聲音像是只胡亂撲騰的鳥,鑽進他的胸腔里、耳朵里,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心頭已經被攪得一團亂。
聽通話內容,她好像很不喜歡呆在這個學校,獨身一人離家千里,除了不適應之外還有股道不明的恐懼,是對陌生環境的恐懼。
這股恐懼令她本能地對周圍的一切都有些牴觸,原本平常的一些小事也都變得極其不順眼起來。
就好比現在,連津市的雨也收到了牽連,無法倖免地被搬出來好一通抱怨。
周枕景鼻尖略微聳動,不知道為什麼,聽得有些莫名地想笑。
他翻動稿紙的聲音吸引了身後人的注意,她掛掉電話,有些好奇地往他這頭方向挪了挪。
「同學,你在背什麼呀?」
「新生發言稿。」
「好厲害啊!」毫不作假的真摯稱讚語氣,「能夠成為南理的新生代表,你考進來的成績肯定很不錯吧!」
周枕景心裡很清楚,之所以老師讓他準備上場發言,有很大一部分是給了周勝元面子,也沒有多了不起。
他沒什麼波瀾地回答:「一般。」
「別謙虛啦,我這才叫一般呢,能考進南理純粹是我爸心血來潮想試一試,加上今年湊巧填報的人不多,分數線降了運氣好,狗屎運才考上的。」
「如果是按照原來的分數線的話,還差了不少呢。」
「你應該是實打實考進來的吧?」
「……嗯。」
「那就是很厲害啊,你相信自己啊。」
「南理再怎麼說也是雙一流的大學,很難考的。」她的心態和他截然不同,語氣輕快又明亮,甚至出於鼓勵,還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背。
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恤,脊背被那樣纖細溫暖的手觸碰,立馬下意識反應很大地瑟縮迴避了一下。
對方也沒有介意,反而繼續說。
「那你背稿加油,我不打擾你了,到時候我會在台下給你鼓掌的!」
周枕景垂下眼睛,又緊了緊手指。
好像心頭有片潮濕的角落被一縷蓬鬆的陽光曬透。
等到他終於沉不住氣鼓起勇氣回頭時,那個女生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離開了。
空蕩的座位上,只有她不小心掉落的一個小熊卡扣。
周枕景走過去,將那隻小熊撿起來拍了拍灰塵,小熊的雙頰紅撲撲的,正傻乎乎地衝著他笑。
他緊緊地攥進手心裡,第一次生出一股貪戀的念頭。
周枕景從瀕死感般的狀態里大汗淋漓地清醒過來,大口喘息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發病的時候,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麼久之前的事。
他的大腦緩了一會兒,行屍走肉般的感覺褪去,才反應過來現在在別人的背上。
「放我下來,我沒事。」
翟哲成聽到聲音,連忙照做。
「你感覺好點了嗎?」
周枕景的臉色還是很差,但是已經熬過了剛剛發病的那一陣,大腦已經開始逐漸冷靜下來,他點了點頭。
卓晉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你這症狀太嚇人了,打的車都在外面了,還是去醫院再看看吧。」
周枕景微微弓著背,插兜調整著呼吸,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如有所感地忽然抬起頭,正好和不遠處站在宿舍門外的冬絨對上了視線。
她站在原地,身旁還有幾個女生陪著,也不知道就這樣盯著他看了多久。
察覺到周枕景回視的目光,冬絨的神色立馬閃爍了一下,硬邦邦地挪開,和身邊的人說:「走吧,去買飯。」
她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仿佛只是遇到了一個陌生人般,再也沒有因為他投過來一眼。
「快走吧,我都快要餓死了寶寶。」
她身邊的那幾個女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走到她的身側去,將她保護包圍住,完全阻隔住了周枕景的視線。
其中那個染著綠色頭髮的女生,還特地轉過臉來,衝著他翻白眼重重冷哼了一聲。
周枕景毫不在意抿著唇線,目光專注地一路直直緊纏著冬絨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路面,完全看不見。 =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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