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不怕脫離了鳥籠,飛向天際的金絲雀從此一去不回?」
祈戰並未回答他的疑問,目光依舊落在遠處。
直到南溪與大軍匯合,融入隊伍之中再看不見身影,祈戰才回頭看向楊檢。
他說:「你不了解他。」
從未見過光明的人,一旦見到一縷微弱的光,便會不折手段的想要將這道光留下,又怎會親手放棄那得來不易的光?
南溪本質上,和他並無不同。
第57章 他之前踩我手了
南溪以監軍的名義隨大軍出征, 他本不欲為自己謀太多特權惹人生厭,一開始就要求騎馬隨行,可李延卻說什麼都不答應, 不由分說的就給他安排了輛馬車。
南溪思及自己孱弱的體質, 也怕一時逞強病倒適得其反拖了後腿,於是便也就認了下來。
一路上寶來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他,可到底是衣食住行各方面都不比宮中精細, 但好在這一年多被祈戰養得很好, 倒也勉強撐得住。
行軍路途遙遠且枯燥, 唯一算得上樂趣的,大約就是途中被李延順手端了的為禍一方的山匪, 還有十幾封從京城加急送來的家書。
抵達西南岷縣時已是離京的第二十三天,再往前就是不久前才被南鈺國將士攻陷的碎玉城。
兩地之間距離不過八十里, 大軍沒太靠近岷縣, 而是駐紮在郊外。
士兵安營紮寨時,李延只留了校尉監督,中郎將以上全部帶入軍營議事。
像這種軍中機密, 南溪本來以為跟他是沒什麼關係的,李延卻將他也給叫了進去。
臨入營帳之前,南溪壓低聲量與李延說:「以我的身份出現在裡面,恐怕不妥。」
李延理所當然道:「您是監軍。」
南溪一愣, 忽然想起祈戰曾跟他說過, 監軍負責監督將領的軍事行動和軍隊的管理,必要時亦有權利對將領的決策提出建議或進行干預。
這麼看來,監軍這個職位於決策行動的將士而言,是個很討人嫌的存在。
南溪忍不住偷瞧了李延一眼,也不知他這上趕著要自己參與議事的決定, 是否存了幾分試探的深意。
李延好似沒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轉身便撩開臨時營帳的門帘,矮身走了進去。
南溪站在原處擰眉沉思片刻,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也跟著進去了。
帳內早已有八人在等候,李延行至上首,與幾人就這沙盤開始推演討論。
南溪只看過幾本兵法,行軍打仗這些事情不如身經百戰的將士來得精湛,他也確實無心插手軍中事務,入內後索性就做到了一旁充當毫無存在感的背景板。
沙盤前,幾個大老爺們為了何時突襲,從何處突襲掙得面紅耳赤,李延在一旁一言不發,似乎沒什麼見解也沒什麼看法。
倒是南溪最樂得輕鬆,已經自覺的給自己找了一本兵書來翻看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南鈺國大軍大部分兵力皆在凌雲關,其餘三城只余守城的兵馬,有人認為不足為懼,該當全軍出擊以最快的速度先破碎玉城再直搗黃龍,殺南鈺國大軍一個措手不及。有人則認為那樣太激進太莽撞,當徐徐圖之。
雙方各持己見爭執不下,最後紛紛看向李延,希望他能拿出個主意來。
李延眼皮一抬,側目看向看書看得入神的南溪:「范大人,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被他們忽視掉得人身上。
南溪起初還有些莫名其妙,卻見李延盯著他又喊了一聲:「范大人?」
南溪這才意識范大人到是在喊自己。
所有人都盯著他,那目光裡帶著好奇,帶著探究,也帶著幾分敵意。
往常李延帶兵出征祈戰從來沒有安排過監軍,偏偏這次就安插了個進來,給的權利還不小,雖然將士們嘴上不說,但私下對此頗有微詞。
這些將士無一不是跟著李延一同出生入死的過命交情,都認為祈戰派個權利隱隱壓過大將軍的監軍來監督,就是不信任李延,讓他們覺得不服也寒心。
南溪聰慧,又怎會察覺不到暗裡的暗流涌動?他隱約有些明白了李延此番的用意。
他在給自己製造機會,好讓手下將士消除敵意。
南溪無奈的嘆息一聲,合起手中的書:「我並無任何見解,我是個文人軍事作戰這方面我並不擅長,怕畫蛇添足給各位將軍添了麻煩,諸位就當我不存在便是。」
幾人聽了他的話果然臉色好看了不少,倒是李延卻微微皺了眉,似乎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
南溪權當沒看見,說罷又繼續低頭看兵書去了。
李延欲言又止,見他當真沒有要表現的意思也不好再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