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過後, 商宴便離開了霜天台。
少年去時的腳步都是壓不住的雀躍,看那模樣,好似恨不得立即開始練習揮劍一萬下。
曉羨魚心情不錯地想:「功德圓滿。天底下又多了一個有夢想的人。」
她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到桃花落。
步入回春法陣, 寒暖驟替,曉羨魚發間的雪消融, 順著鬢邊滑落, 打濕幾縷碎發。
她甩了甩頭, 一抬眼, 忽在桃林間瞥見一抹熟悉身影。
一尾如墨烏髮,逶迤淌過漂亮的頸肩、背脊,更襯得一襲白衣漆霜,饒是側對著她,也能從身段里窺見不俗顏色。
……就是這通身黑霧實在煞風景。
是奚元。
曉羨魚停下腳步,舌尖走調到十萬八千里外的曲子也悄然停奏。
她早已習慣倒霉鬼自己跑出來玩, 遙遙觀察片刻, 心想:還有閒情逸緻賞花,看來精神不錯。
先前奚元說此間桃林很美, 竟不是說著玩的, 他是當真喜歡。
——天底下居然有喜愛桃木的鬼。
曉羨魚嘖嘖稱奇。
她沒吭聲, 想看看自己不在時奚元都會做些什麼。
深紅淺紅簇簇交映, 立於花前的青年雪袖輕抬, 手探向枝頭一朵新桃, 動作間透著股慵懶的雅意。
這一幕本該賞心悅目。
然而, 就在指尖觸及花枝的須臾, 那慘白皮膚竟頃刻「滲」出刺目的猩紅顏色,像是由內向外燒了起來。
他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曉羨魚愣住了,再定睛細瞧時, 卻見鬼魂周身黑氣如陰雲拂過,纏繞間,那猙獰的紅痕轉眼消失無蹤。他的手指依舊玉色剔透。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方才那是什麼東西?
怔神間,奚元不知何時已察覺到她的存在。他轉過臉來,笑著喚她:「小仙姑。」
曉羨魚回神,察覺他的臉色不大好。
奚元的臉色其實從未有過什麼明顯變化——死人麼,總歸是蒼白、不見血色的。他的狀態好與不好,區別只在於眉目間那點依稀的神態。
曉羨魚對某樣東西上了心時,會變得分外細心。
她瞅著奚元,確信他眼下是「虛」的。
四目相對片刻,她走上前去:「方才那是怎麼回事?」
奚元微怔,垂下眼睛,手指可疑地曲起藏入了袖中:「沒事,我……」
「說實話。」曉羨魚知道他脾性,板起臉冷酷下令:「不然我就扔你回雲山,再也不帶著你了。」
她的威脅十分奏效,對方微微一僵,目光楚楚盯她半晌,最終抬手捻住了身側的花枝。
這是要親自給她演示。
曉羨魚方才果然沒看錯,碰到花枝的瞬間,他指腹皮膚又透出駭人的猩紅來。
隱約地,還伴著極輕的一聲「滋」,聽上去簡直就好像……燒得通
紅的烙鐵燙在皮肉上的聲音。
曉羨魚眼睜睜瞧著那顏色開始蔓延,攀纏至指節處。手背上隱約的烏青血管猶如汲血枝丫,開出靡艷詭譎的血花。
暴烈焚燒著死白的肌膚。
她看得心驚,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離開那截花枝。
往日寒涼如冰雪的手,此刻摸著幾乎有些燙人。
「天道威壓。」奚元輕嘆。
曉羨魚想,她還是低估了所謂的天道護持之地——威壓之下,霜天台的一草一木,他竟連碰都碰不得。
她瞪著他:「既如此,還跑出來做什麼?」
「起初不知,後來……」奚元道,「後來便困在此處了。」
困在此處?
曉羨魚有些不解,循著他的目光,看向他衣上的落花殘瓣。
桃林落英繽紛,穿行而過時,沾身的花瓣總是拂了一身還滿。
花滿衣,香盈袖,本該旖旎爛漫。然而對於被此地排斥的陰鬼而言,這些輕若無物的落花不是沾在他身上,而是沉甸甸壓著他、灼燒著他的殘酷刑枷。
曉羨魚猛地反應過來,召回聞鈴傘,一道流光從不遠處的竹舍飛出,落到她手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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