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時他當是兩個男孩子淘氣,加之,他當時他並未有男女之事的打算。
何況,如果是同阿笙在一起,比男女之事要更為複雜,想著既是下了決定要讓阿笙對他死心,便不該再去招惹阿笙,也便沒有進一步追問。
他當時應該多問個幾句的。
長慶樓的方掌柜只有一根獨苗,在符城這樣的小地方,是人盡皆知的一件事。
阿笙既是獨苗,哪來的哥哥?
阿笙的性子,更不是會輕易同人動手的人。
除非,是被逼急了。
他同阿笙的幾次閒聊當中,也從未聽阿笙提及過旁的什麼「哥哥」。
可見這個「哥哥」平日裡應當並未同他生活在一起。
莫不是……這次阿笙同方掌柜去接的「老家來人」當中,便有那位同他打架的「哥哥?」
以阿笙的性子,又能是因為什麼樣的事,才會逼急了,同他那位「哥哥」動手?
「少爺,小心燙!」
「二爺——」
「爺——」
聽見陶叔以及福祿、福旺兄弟二人的驚呼聲,謝放神情尚且一派茫然。
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手背傳來一陣灼燒似的刺疼。
謝放低下頭,瞧見了自己手背上灼紅一片。
微微一怔。
太過沉浸在自己的神思當中,以致杯口傾斜渾然不知,最後被熱茶燙了手。
「少爺,您先別動——」
陶管事第一個反應過來。
喊福祿打水裝臉盆里,喚福旺去取燙傷的藥過來。
福祿匆忙端來臉盆後,陶叔便小心地拿過二爺的手,放臉盆里,讓福祿一遍遍往謝二手背上澆……
…
人來人往的城東碼頭。
除了冒雨卸貨的碼頭苦力,便是撐著傘,翹首盼著河面客船的人們。
「勞煩,借過一下——」
「老鄉,煩請借過一下。」
「有勞,有勞——」
方慶遙一面打著傘,一面擠過人群,仰著脖子,同人群一樣,眺望著煙水蒙蒙的寬大河面。
河面上,一艘烏篷客船緩緩駛近。
方慶遙將手裡頭的傘舉高了一些,轉過頭朝著身後的兒子喊,「阿笙,你快些!你大伯他們的船快要靠岸了!」
阿笙一隻手打著傘,另一隻手懷抱著另外三把傘,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頭。
慢騰騰地邁過路面上的積水。
又不是他快了,船也跟著行快。
再說,他爹還擔心他們若是晚到,大伯同他那兩個堂哥便會自行去投店不成?
前些日子,方慶遙從鄉下得了一封信,便是阿笙的大伯方慶柱從鄉下寄來的。
方慶柱在信中提及不日將帶著兩位兒子動身前來符城辦事。
阿笙當時便在想,他大伯該不會是已經在路上了,竟真的被他猜中。
前日爹爹便得了一位進城的老鄉來傳來的口信,說是大伯的船今日將停靠符城城東碼頭。
可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過了晌午,店裡不那麼忙了之後,爹將店暫時交給大力哥他們後,便帶著他出來到這碼頭來接人。
傘是為了防止忽然下雨特意帶的,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碼頭風大,傘面容易被風吹跑,個別力氣小的雙手拿傘尚且困難,何況阿笙是單手打傘,手裡頭還抱著另外三把雨具,自是更為艱難。
見阿笙走得慢,已經擠到前頭的方慶遙,又費勁地往回擠,「來,阿笙,兩把給爹。」
阿笙搖了搖頭,朝阿爹笑了笑,表示他可以的。
爹爹的手早年常年拿勺、顛勺,傷及過手臂筋骨。尋常日子還好,每到陰雨天便會發疼,不能拿。
方慶遙如何不知兒子的孝順,他抬手揉了揉阿笙的腦袋,「辛苦你了。回頭等接了你大伯,小永、小駿他們,你就陪你大伯他們在家休息,不必去隨我回店裡了,啊。」
阿笙抱著雨具,不好打手勢。
他也不想打手勢。
他不才不要同大伯他們一同待家裡。
要是那樣,他寧可住店裡!
「近了,近了!」
「船要靠岸了!」
「靠岸了!靠岸了!」
碼頭上,有人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