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淵拎起褲腿看了一眼傷口,再看看宋漁,一時間有些猶豫。
他這是……把人惹生氣了?
醫院走廊人來人往,腳步匆忙,沒人注意到這邊的低氣壓。
宋漁雙手抱胸,憤憤不已,可越想越覺得不行,於是又坐直,按著長椅扶手單腿起立。
陸思淵仰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走啊!」宋漁沒好氣地說。
「走去哪?」陸思淵說:「片子應該沒這麼快出來吧?」
「掛號,打針。」
宋漁翻了個白眼,自己單腿蹦著就走。
陸思淵無奈歸無奈,但到底還是提上東西跟過去了。
不提還好,突然間小腿處的傷口就開始疼起來了,隨著走動不斷與布料摩擦,連帶他走路都不敢太用力。
宋漁往前跳了幾步,停下來等陸思淵,回頭就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模樣。
她心下一軟,又蹦回他面前:「你都這樣了還嘴硬,書包給我吧……」
陸思淵微微側身。
宋漁伸過去的手撲了個空。
「哎?」
陸思淵單手握住她的上臂,半扶半拉:「沒事,我拎就行,走吧。」
有人搭把手蹦躂起來能省不少力氣,宋漁一邊向前,一邊忍不住念叨:「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麼跟我爸一樣固執,生病就要積極看醫生,小病拖成大病怎麼辦?」
她念叨半天,卻沒聽到任何回應,於是突然停住,轉頭看向對方。
陸思淵眼眸微垂,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其中情緒。
「陸思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聞言,陸思淵恍然回神:「嗯,我在聽。」
宋漁抿了抿唇,滿臉無奈。
……
醫生都快準備下班了,看到去而復返的兩個小年輕,奇怪地問:「片子出來了?他們今天動作還挺快的。」
「不是。」宋漁把陸思淵往前推了一下,說:「這回是給他看。」
醫生上下打量他幾眼:「嗯,小伙子怎麼了?」
不待陸思淵說話,宋漁直接搶先一步開口:「他腿被礁石劃傷了,好幾道傷口,流了很多血。」
說完,她還不忘吐槽:「我說他讓看醫生,他還不肯。」
明明是嫌棄的語氣,聽起來卻透著股格外熟稔的感覺。
醫生笑了笑,指著陸思淵說:「來,把褲子挽起來我看一眼。」
陸思淵下意識看向宋漁,結果反被瞪了。
他默默彎腰,一點一點拎起褲腿,傷口也隨之逐漸暴露在空氣中,與此相比,宋漁剛才只是窺見冰山一角而已。
斑駁猙獰,血跡模糊。
宋漁倒吸一口冷氣。
醫生見慣了大場面,看到後連眼睛都沒眨,迅速做出判斷:「傷口不算太深,不用縫針。」
陸思淵鬆開手,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窗口取藥,然後拿到處置室處理一下。」醫生坐會電腦前,一邊打字,一邊說:「為了防止感染,最後還是打針破傷風,我一起給你開了。」
陸思淵愣了一下,又迅速恢復正常:「好。」
有了專業人士當靠山,宋漁突然變得非常硬氣,下巴一抬,眯眼睨他,重重地「哼」了聲。
……
交錢,拿藥,再轉戰處置室。
傷口周邊的血跡都快凝固了,護士只能用鑷子夾著棉球一點一點清理。
儘管陸思淵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疼得打了個哆嗦。
他什麼都沒說,倒是宋漁先坐不住了,小聲請求:「姐姐,麻煩您輕點好不好?」
早在兩人進門的時候,護士就在心裡有了個大概的評判。
書包,稚氣未脫的臉,還有交上來的單子上標出的年齡,明顯是一堆年輕的小情侶。
她看了宋漁一眼,笑著打趣道:「怎麼?心疼啦?」
宋漁聽懂了這揶揄的語氣背後隱含的深意,知道護士是誤會了他們的關係,連連擺手:「哎,不是不是,我們就是朋友,同桌…對!同桌!」
可惜她還不知道自己此刻頂著一張紅透的臉,語無倫次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護士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
等陸思淵處理完傷口,宋漁的片子也出來了,兩人再度折返回去找醫生。
所幸她沒傷到骨頭,但以現在的狀態來看,她再想到處溜達是不可能了。
太陽徹底呈現頹勢,遙遙墜在天邊,兵荒馬亂的一下午最終以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出醫院大門畫上句號。
場面實在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