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淵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
「說你學習好,又聽話,根本不用家裡操心。」宋永長繼續道。
陸思淵鬆了口氣。
他微微俯身,將垃圾袋放在腳邊,開口告辭:「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您了。」
「嗯,好。」宋永長看向宋漁:「去送送。」
「好!」
陸思淵覺得完全沒這個必要,幾分鐘的距離而已。
宋漁把他送出門口,笑眯眯地跟他告別:「下次再來玩啊!」
陸思淵沒應聲。
大概往前走了有十幾米,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發現宋漁半個身體依舊探在門外。
對方似乎也看到他了,高揚起胳膊揮了揮。
陸思淵先愣了一順,然後跟著將垂在身側的手抬到胸前,僵硬地晃晃。
他重新將腦袋轉了回來。
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墜掛在天邊頹勢盡顯,忽而有風吹過,仍然夾帶些許熱意。
他後知後覺地想。
原來夏天真的要到了。
第8章 流言 「我覺得陸思淵就挺好看的。」……
陸思淵自認為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假期。
如果要追溯源頭,那他可能還得感謝宋漁。
與大多數家長不同,余鳶在得知兒子約好要去和同學一起打遊戲機的時候,表現得非常開心。
按時上學,下課玩耍。
她覺得兒子的生活終於回到正軌,像個會玩會鬧的正常學生了。
於是當天晚上,她主動下廚做了一桌菜,為慶祝兒子終於融入了新學校,交到了朋友。
彼時的陸思淵還不知道那句:關於媽媽的記憶,是舌頭的味蕾。
他只是在嘗到熟悉味道的那一刻,裝作不經意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後迅速在衣服上蹭掉手背上的水漬,十分捧場地誇讚道:「太好吃了。」
曾幾何時,他享受著媽媽無微不至的照顧,卻從來沒把這些平常小事放在心上,偶爾還會用不耐煩地表示嫌棄,比如今天的湯咸了,那道菜又淡了。
結果現在連嘗到一次都變成奢侈。
余鳶嗔怪道:「你就知道哄我。」
「哪有。」余阿婆順著外孫地話往下說:「我們阿鳶的手藝就是好。」
「您也跟他學,我這點手藝不都是跟您學的嘛。」
「那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媽!」
看著兒子泛紅的眼眶和母親花白的頭髮,余鳶驀地紅了眼眶,伸手將菜盤往兩人面前推了推,強忍住哽咽道:「好吃就多吃點。」。
但眼淚還是忍不住地往下落:「媽,思淵,對不起啊。」
她低頭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瘦骨嶙峋地雙手,指節和手腕處的骨頭凸起十分明顯,好像除了最外層皮膚外,再無其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不斷呢喃著。
而後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猛地抬頭,語氣堅定,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那樣了,我會努力,努力好起來,努力讓這個家維持下去。」
「離開那個人,我們照樣能過得很好。」余鳶咬著牙道。
說完,她又重重點了下頭,像是在告訴別人,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陸思淵悶頭不停往嘴裡扒飯,聽到這裡,忽地咧嘴笑了。
他突然開始覺得,其實晉水好像也挺不錯的。
儘管它不夠發達,儘管它天氣不好,氣候潮濕,但這些似乎都不是重要。
-
假期結束,開學第一天。
陸思淵早早便出門了,巷口兩側的小攤前儘是些買早飯的,他一身藍白校服站在裡面異常突兀,但凡有人路過都要多看兩眼。
可陸思淵不在乎。
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宋漁,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儘管他還沒想好措辭。
手錶上的秒針滴答,轉過一圈又一圈。
直到陸思淵在巷口走了三個來回後,宋漁才姍姍來遲。
「我……」
「早。」
宋漁敷衍地抬了下手,然後迅速落下,轉身悶頭就走。
這情形完全出乎陸思淵的預料。
他好不容易才準備好的措辭全然被堵在了嘴邊。
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學校,走進班裡,宋漁更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精氣。
陸思淵微微偏頭,只能看到她漆黑的後腦勺和她規律起伏的背。
估計是沒睡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