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真人見徒弟吃得香,瞧裴星悅三年前跟三年後也沒啥兩樣,還是那身行頭,不禁拍了拍對方的胸口,得意道:「怎麼樣,為師這日子,過得比你美吧?」
然而裴星悅卻嗤了嗤,一邊吃著烤蟲串,一邊扯下腰間錢袋,在天都真人面前晃蕩,示意打開瞧瞧。
天都真人接過來一看,白花花的銀子和一疊厚厚的銀票頓時沖入眼前,頓時驚訝道:「喲,徒兒,發達了!」
他說著就要把錢袋收進自己的破袖子裡,卻被裴星悅眼疾手快地一把搶了回去,瞪了他一眼,「做啥?」
「有銀子不拿來孝敬為師,有你這麼當徒弟的嗎?」天都真人抱怨道。
「我沒錢。」裴星悅一口拒絕。
天都真人吹了吹鬍子,心說他剛才看到的莫不是假的?
「這是宣宸給的,您好意思拿?我都不捨得花。」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想想,拿徒弟媳婦兒錢財是不太好聽,天都真人便問:「那你的呢,這三年來莫不是一文錢都沒攢下?」
「那不是。」裴星悅放下籤子,扒拉著錢袋,從裡面找出三個銅板,鄭重地放在天都真人的手裡,「就剩這麼多了。」
旁邊的宣渺差點噎死,捶胸頓足,拿起邊上的酒狠狠地灌了一口才順下去。
天都真人:「……」真是好徒兒,很想一掌拍死怎麼辦?
看那寫著清理門戶的眼神,裴星悅嘆道:「您別看了,您徒兒身無分文,窮得叮噹響,全身上下連根髮帶都是媳婦兒送的,就不要為難我了。」
「混得這麼慘?星悅啊,你連私房錢都不藏點兒,以後可是要被吃得死死的?」
裴星悅撓了撓頭,理所當然道:「不用以後,我現在就什麼都聽他的。」
昭王行事向來走一步看三步,裴星悅心說自己只要讓幹嘛就幹嘛,挺好,不費腦。
天都真人恨鐵不成鋼,只能同情地拍了拍裴星悅的肩膀,「心大也是好事。」
裴星悅心裡藏事兒,吃不下幾口,便問:「現在是不是可以把事情說清楚了?」
周圍服侍的部族人一一褪下,大祭司頷首,說:「我們南阿部是整個苗疆蠱術最擅長,也是傳承最久的部族,幾乎人人都會上一點,人們豢養蠱蟲,以蠱戰鬥,方便生活,已經形成了長久的習慣。但在五年前,或者更久,蠱蟲卻開始躁動起來,頻頻反噬主人。起初只是低階蠱蟲,本以為是初入門的蠱師自己豢養不當才造成的失控,但是逐漸的,更高階的蠱蟲也開始異動,我們這才意識到出現了問題。 」
大祭司為了方便交流,中原話說得很慢。
宣渺下意識地問:「什麼問題?」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蠱蟲和人一樣,是有等級之分的,有首領,有頭目,有更多的平民,從上往下克制。高階強大的蠱蟲震懾並且控制著低階蠱蟲,而低階蠱蟲臣服也追逐著高階蠱蟲,氣息層層遞進,蠱蟲安心且穩定。然而苗疆的王蠱金蠶蠱已經消失百年,後續一直沒有人煉成,以至於它殘餘氣息微乎其微,到如今蠱蟲們已經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群龍無首,便會不安,人尚且如此,王蠱對低階蠱蟲的影響更大,狂躁之後便是萎靡,然後消亡。」天都真人道。
「所以,煉製金蠶蠱迫在眉睫,好在已經有了希望。」大祭司望向那口棺材,「裡面的氣息很強大,若是地龍蠱能夠吞噬,再……」說到這裡,他看向天都真人,後者擺了擺手,便頓了頓,繼續道,「苗疆十萬大山終於能迎來王蠱,感謝諸位!」
裴星悅擺了擺手,「我只有一個問題,過程兇險嗎?對宣宸有影響嗎?他能恢復嗎?」
說是一個,卻有三個,天都真人失笑地搖頭,看來是真緊張呀。
「萬事皆有風險,怎能確保萬無一失,不過為師留在這裡,便是為了助上一臂之力。徒兒,放心吧,若是順利,等金蠶蠱煉成,說不定對昭王還是一件好事。」
好事?這怎麼說?
「以昭王的身體,不可能取出那邪物,只能在他體內煉製。」
什麼!裴星悅猛地站起來,「體內煉製?」
大祭司緩緩點頭,「是的,聽這位宣姑娘說,那蛛王傀已經遍布了人體全身,根本無法剝離,所以只能讓地龍蠱進入,將其吞噬才有可能。」
地龍蠱是次王蠱,蛛王傀更是兇殘,這兩隻在宣宸脆弱的身體裡斗個你死我活,裴星悅實在無法想像宣宸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機會嗎?
「你們是不是在騙我?」他低聲問,「這算什麼好事?」
「小裴……」宣渺也覺得這太過兇險,幾乎就是九死一生。
天都真人道:「因為當金蠶蠱煉成之時,昭王便會是它的主人,只會留在他的體內。金蠶蠱是萬蠱之王,養著它,昭王今後可就徹底百毒不侵,百病全消,甚至以此恢復功力,這還不算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