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渺:「……」雖然其實是一場誤會,但她還是想哇哦一聲。
「可以啊!」她繞著裴星悅轉了三圈,瞧著這小子嘖嘖稱奇,感慨道,「也就少年時的宣宸能被你騙到真心,換到現在,他要是被這麼辜負……你墳頭草都半人高了。」
這話實在,裴星悅無法反駁,便虛心求教,「渺姐姐,你說我還有希望嗎?」
「有啊,太有了!」
裴星悅頓時高興道:「真的?」
「千真萬確!放一百個心吧,弟弟,就這樣他都沒把你凌遲餵狗,還想辦法給你這,給你那,讓你穿他的衣服,帶你進皇宮,隨意進出他的寢殿……嘖,星悅啊……這輩子他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嘍!」宣渺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著食盒溜達著往前走,「你呀,還是好好哄哄他吧。」
所謂一物降一物,宣渺是真沒想到那天煞孤星還是個大情種!
*
要說京城之地哪支軍隊最強大,龍煞軍當之無愧,惡鬼面具一帶,抽出帶血冷刀,誰見誰發抖。
但事實上它不算正規軍,只有五千的軍制屬於次一級的親王府兵,所以它的軍營就在昭王府里。
整個府邸一分為二,東南一片屬於宣宸的日常起居,而西北則安置著龍煞軍,那是連鳥都不敢橫穿過去的地方。
裴星悅來府邸一段時間,都沒想著去探一探。但他今日拎回了周茹的食盒,那說什麼也得去瞧瞧宋明哲。
此刻,龍煞軍的校尉將裴星悅帶到了軍營後方的一個大校場,然後指了指遠處小樹林旁邊的一排屋子,生硬道:「在那裡。」
裴星悅抬手道了謝,卻見那校尉的目光一直盯著他手上的食盒,整個面無表情。
惡鬼面具遮住了對方大半的臉,露在外頭的皮膚上卻爬著黑色的紋路,氣息冰冷幽暗,大晚上的看著就嚇人。
裴星悅倒是不怵,只是不確定地問:「這能送嗎?」
校尉搖了搖頭。
都說軍隊有軍隊的紀律,那裴星悅也不能壞了規矩。
他乖乖地把食盒遞過去,校尉接過來,然後收回了壓迫的視線,沉默地走了。
裴星悅撓了撓頭,身影一晃,消失在校場上。
雖然知道親王府邸也不是什麼地方都會修繕一新,但裴星悅實在沒想到這一排屋子竟然會是這麼簡陋,頭頂瓦片都沒蓋全,露出破破爛爛的木頭。
他敢打賭,這地方以前根本沒人住,至少荒廢二十年!
忽然,前面有壓抑不住的哭聲傳來。
「這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要回家……嗚嗚……」
「爹、娘、祖母……繼宗想你們……你們在哪兒呀……快來救我吧!」
「我餓,我渴,你們誰還有吃的嗎?我要死了……」
……
裴星悅小心地踩著屋上破舊的瓦片,提著一口內勁,生怕一個用力把這些已經很可憐的屋頂給踩踏了。
他就著微弱的燭光,從破洞的屋頂往裡看,只見五六個青年坐在簡陋的鋪蓋上,唉聲嘆氣,痛哭流涕,發癲捶地。
他大吃了一驚,怎麼回事?於是他仔細地往裡面瞧。
即使是深夜,燈火昏暗,但裴星悅還是發現不過短短兩日光景,這些原本看起來養尊處優、油光水滑的公子哥們已經如秋霜打過的菜梗,焉了。
面容呆滯,精神恍惚,生無可戀……仿佛被什麼吸人精血的妖精採補過,精氣神全沒了!
而且不止一間屋子裡的人這樣,這一排都是如此。
「這哪兒是人幹的活……你們看看我的手,我的腳……原來酷刑竟是這樣的……」
「本公子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每天幹活,不停幹活,還沒吃沒喝的……天哪,我們以後都得這麼過嗎?」
「不,讓我死吧!」
「啊,昭王一定是故意在折磨我們——」
在一人大喊之後,有人立刻推門進來,提醒道:「噓——這話能隨便說嗎?被昭王知道,還要不要命了?」
這聲音很熟悉,裴星悅眨著眼睛一瞧,樂了。
只見宋明哲端了一碗水進來,旁邊有人趕緊接過去,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了精光。
另一人瞧著連水都難以喝上一口,絕望道:「明哲,這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宋明哲瞪了瞪眼睛,斥責道:「胡說八道,什麼死不死的。」
「難道不是嗎,像在地獄一樣,太痛苦了!」
宋明哲雙手一叉腰,冷笑道:「斧頭就在外面,你們真想死,現在就可以拎起來,往自己脖子上抹,一痛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