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大熱天,在所有人都是能穿少儘量穿少,唯獨昭王無論何時何地都穿戴得整整齊齊、嚴絲合縫,不覺得熱不說,甚至連手指都是涼的,體質再虛,有虛成這樣嗎?
裴星悅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身上莫非有寒毒?」
宣渺擺擺手,「毒倒是沒有,那小子早就被餵得百毒不侵了,但也差不多。」
裴星悅眉頭皺起,「怎麼說?」
「唉,還不是為了壓制他體內的……」宣渺說到這裡,突然頓住,糟了,說漏嘴了。
這邊裴星悅聽到關鍵處,心中一動,若無其事地問道:「體內的什麼?」
宣渺心說完了,宣宸不想讓這小子知道!她要是說了,會不會一氣之下滅掉他這個姐姐?
「究竟怎麼回事?他體內到底有什麼需要壓制?」裴星悅擺明了不問清楚不罷休。
宣渺很是為難,其實這也瞞不了多久,但總不能從她的口中知道吧?
她最終煩躁地跺了下腳,嚷道:「啊呀,這事你別問我,得問他去,他讓說,我才能說!」為了不被追問,她一把從裴星悅的手中拿過自己的藥箱,然後拎著裙擺快速跑了。
只是跑到地牢的入口時,她又轉過身來,看著凝眉思索的紅衣青年,猶豫著還是說:「他原來的模樣,你該是知道的吧?」
裴星悅一怔,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
皎皎明月,當得起一個昭字。
宣渺頓時莞然,「所以我方才的提議,你好好考慮一下。」說完,她徹底跑了。
*
昭王書房裡
「王爺,確切消息到了,十日前,窯縣率先被暴民衝破,府衙內連同縣令一夜之間全部被殺,糧倉搶劫一空,三日後,慈縣、恩縣、懷縣、祝縣也接連淪陷,暴民一邊分發糧食,一邊吸納當地民眾,數量直接壯大到了萬人,不斷向外擴張隊伍。排除存活下來的老弱婦孺,應該也有五千人。而這還是在五天前預估的數量,到今日,還能再翻一倍。」
陸拾神色凝重,見宣宸執筆於燈下,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便繼續道:「另外,陝西節度使於五日前派兵圍剿,出兵了一萬。」
「嗤……」宣宸終於發出了聲音,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
他稍稍停筆,細細端詳,接著於燈下輕輕吹了吹,待墨跡陰乾,同時還不忘預測一句,「敗了。」
陸拾點了點頭,「敗了,連一日都不到就逃回來了,死了近一半,因為丟人,消息被隱瞞下來,連簡報都沒送京。」
宣宸頓了頓,「一日都不到?」
「是的。」
「那這回他打算派多少人?」
「三萬。」
「只有三萬?」宣宸又沾了硃砂紅色,一筆勾勒出畫中人的頎長身姿,這畫技顯然已經熟能生巧,很是灑脫自然。
「三萬不少了,陝西節度使麾下能用的也就六萬人左右。」陸拾一邊說一邊瞄,雖然沒有正臉,但光那一身紅衣和高翹的馬尾,也看得出宣宸畫的是誰。
心中不由嘆息,魔怔了這是。
宣宸卻道:「如果我是他,就把六萬人全押上去!」
陸拾不解道:「需要這麼多嗎?正規地方軍,每年吃了多少餉銀,不說日日操練,稍微講點紀律都不是那些臨時湊在一起的饑民暴民能對付的,對方怕是連軍備都湊不齊吧?」
在聽到手下傳來一萬人落荒而逃的消息時,陸拾都覺得自己聽錯了,怎麼會這麼離譜?
宣宸卻懶得多言,「明日朝上不妨看看,不管是勝是敗,總有個結果。」
他談論此事時一臉無動於衷,作為大舜的攝政親王,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地方大亂,動搖國基,冷漠地仿佛是一個局外人。
而陸拾卻驚訝道:「王爺,您要上朝去呀?」
宣城冷笑,「一直不去,還以為本王病入膏肓,要死了。」
這倒是。
「再者,我答應星悅要帶他進宮看看,他估計也等急了。」
陸拾:「……」行,這才是重點是吧?
「如何?」宣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畫。
陸拾訕笑道:「屬下一介粗人,哪兒看得懂這些。」然而他見宣宸眉毛豎起來,便又立刻道,「但這一看就是裴公子,王爺畫得真好,少年俠客,瀟灑極了!」
宣宸嗤了一聲,「畫了八年,是頭豬也會了。」他正要湊到燭火上燒了,但忽然意識到已經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便把畫收了起來,丟進一旁畫缸,「沐浴吧。」
「是。」
然而在陸拾告退之時,忽然宣宸又道:「你去把他找過來。」
陸拾腳步一頓,不太確定地問:「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