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笑容對宣宸來說過於礙眼,他心中不悅,把茶盞一放,瞥到跟進來的宣渺,說:「傻笑什麼,趕緊喝藥。」
裴星悅聽話地嗯嗯兩聲,坐得端正。
宣渺笑吟吟地看向裴星悅,端起藥碗遞過去,柔聲道:「小公子,喝完藥我再給你把個脈。」
面前是一位優雅尊貴的女子,能直呼昭王名諱,身份應該不低。裴星悅不敢怠慢,雙手接過,「不知您是……」
宣渺說:「我是宣宸唯一倖存的姐姐,家中排行第五,會點醫術。」
唯一倖存這四個字有些詭異,據裴星悅所知,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凡是流著先帝血脈都被宣宸殺光了,只留了一位同胞當一個傀儡皇帝。
現在又多了一個姐姐,看起來與宣宸的關係非比尋常。
原來還是有親情在的,裴星悅意識到這點不禁為宣宸感到高興,「多謝五公主,裴某給您添麻煩了。」說完他仰起頭,一口氣喝光了藥,連沉底的藥渣都沒剩下。
宣渺見此分外滿意,誇讚道:「真乖,可比某人討喜的多,來。」
裴星悅乖乖伸出手,他坐姿端正,如松如弓,放緩呼吸,是個非常配合大夫的病患。
宣渺忍不住發出感慨:「唉,我是好久沒見到正常的病人了,讓喝藥就喝藥,讓把脈就把脈,還不用提心弔膽被送上刑場……嘖,真是讓人感動,是吧,宣宸?」
宣宸在一旁根本不搭理她,也沒計較這嘴上的便宜。
宣渺心下一樂,更加肆無忌憚,目光灼灼地看向裴星悅。
「裴公子,你就是阿宸口中說的舊友吧,三日前他如軒樓里約請的人可是你?」她一邊把脈,一邊詢問。
裴星悅點頭,「正是。」
「哦——」宣渺拖著長音,回頭看了宣宸一眼,露出壞笑,她還記得這小子當初為了赴約,可是精心挑選了衣裳,雖然最後因為發瘋劃成破布有點可惜,但能讓昭王如此重視,面前的紅衣青年是頭一個。
「你們怎麼認識的,這麼多年阿宸對誰都拒之千里,唯獨對你卻格外不同?」
這個……裴星悅看了看宣宸,想到兒時調皮搗蛋的自己挖人家床底,還恬不知恥地粘著人家,頓時老臉一紅,支吾著沒有回答。
但就這個神態已經足以說明了不同尋常,宣渺好奇心作祟,繼續道:「這院子就對著阿宸的寢殿,一開窗子就能看到,我是從未見過有人能住這裡,說來你昏迷的時候,有人可是親自守在床邊,過個把時辰就來轉一轉,就差……」
「把脈如此不專心,你能看出什麼?」忽然邊上傳來一個警告的聲音,只見宣宸冷冰冰地看著她,神情頗為危險。
聞言,宣渺挑眉道:「裴公子的脈象可比你清晰多了,無非是內力耗空所造成的身體虛弱,經脈破損需要好好養上一段時間罷了。他身體好,過個幾日就能活蹦亂跳了。」
宣宸意味不明地問:「如此簡單?」
「當然。」
「不會弄錯?」
「本公主師從春霖嶺,小神醫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宣渺拿宣宸的身體沒轍,但這種練武方面的病症自是不在話下。
宣宸點了點頭,接著眸光越來越冷,殺意漸漸浮現,「既如此,還裝模作樣地把什麼脈?」
嗯?
宣渺聽著一愣,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正青青蔥蔥地按著裴星悅的手腕肌膚,微微用力就能感受到脈象里的勃勃生機,暗地裡還摩挲了兩下。
而對面的紅衣青年依舊老老實實地端坐著,一臉的純良好騙,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實在忍不住手癢占了點便宜。
裴星悅沒意識到,但相識多年的宣宸對這位姐姐什麼德行一清二楚,看見長相英俊的就挪不動腿,每次一見面就想往非伍身上貼,弄得後者苦不堪言。
這回倒是又換目標了,不過別人宣宸可以當沒看到,但是裴星悅,不行。
「這雙手還要嗎?」宣宸柔聲卻也殘忍地問。
剎那間,宣渺把爪子收了回來,輕咳了一聲道:「別誤會,我就是想看得仔細一些,好了,就一點筋脈逆轉的後遺症,喝不喝藥無所謂,不過暫時別動內力,免得走火入魔。」
宣渺人模人樣地理了一下頭髮和衣衫,袖子一放,儼然是一位端莊秀美的公主。
宣宸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個字,「滾。」
她麻溜地起身,笑焉焉道:「那就不打擾你們敘舊,我先告辭。」
裴星悅跟著站起來,抬手恭敬行禮,「多謝公主。」
唉……這麼純良俊俏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不調戲兩把,拐回自己的府邸實在太可惜。可惜旁邊有一頭惡虎眈眈地看著,下不了手,宣渺只得惋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