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伍扶住了他,「您沒事吧?」
宣宸本就冷白的臉,如今更是毫無血色,整個人好似從墳墓里剛爬出來的屍體一樣,看著尤為可怕。
不悟一走,這裡就沒有人再能威脅到昭王,太后立刻緊張了起來,而皇帝剛放下的心又吊到懸崖上。
宣宸這個表情,實在太恐怖,不像是要殺人,而是要吃人。
太后色厲內荏道:「你若要動皇帝,就踏著哀家的屍體過!讓世人看看,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兇殘暴虐之人,連母親兄長都不放過!」
宣宸看著躲在太后身後的皇帝,面無表情,滿身的暴虐都快凝成了實質,但過了半晌,他突然啞然一笑,「既然太后都這麼說了,那便罷了。」
此言一出,皇帝和太后一同怔愣。
「不過,這搬弄是非,挑唆讒言之人,卻是不能留。」
此言一出,皇后的臉色頓時慘白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她忍不住扯住皇帝的衣袖,眼淚簌簌落下。
昭王這話雖打消了弒君的念頭,但是卻將皇帝身邊的人送上了刑架,首當其衝便是衛家!
勤王的東臨節度使還躺在地上,折磨得不成人樣,生死未知,還落了個誅十族的下場,那衛家呢,皇帝會保下來嗎?
不僅是皇后,就連衛太師都怔怔地看向了皇帝。
衛家可謂是賭上了全族的命押在皇帝身上,但是看皇帝閃爍的目光,太后冷漠的表情,衛太師的心直直墜落懸崖,最終灰白地閉上了眼睛。
陸拾嘖了一聲,抬起手,「拿下。」
龍煞軍立刻提著刀走向衛太師,開席之時那些擁躉的朝廷命官都不禁往一旁退開,哪怕是一心跟隨他的學生都垂著頭兩股戰戰,生怕被清算。
皇后見此立刻對著宣宸懇求道:「昭王,求您開恩,我爹不敢了!絕對不敢了!」接著她扯著身邊皇帝的袖子,哭泣著,「皇上,我爹一心為您謀劃,忠君愛國,求您救救他吧!母后,太后娘娘……」
但是皇帝怎麼敢開口,他剛從瘋癲的昭王手中僥倖活下來,國師已經走了,在這個大殿上,還有誰能保他?
太后倒是彎腰緩緩地將皇后扶起,輕聲卻不容置疑道:「哀家會記住衛家,將來必不虧待於你。」
皇后聞言瞳孔一散,滿臉絕望。
自知死路的衛太師低笑了兩聲,卻忽然抽出藏於官袖中的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猛然刺下,頓時鮮血噴濺,身體緩緩倒下。
在宣宸出現在大成宮時,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爹!」皇后悽厲地叫喊了一聲,接著也昏厥了過去。
大臣們愣愣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衛太師,一刻鐘前還意氣風發的百官之首就這麼死了。
但這沒完。
「至於其他人……」隨著宣宸猶如惡鬼低語的聲音響起,每個大臣的心被揪了起來。
他們今日出現在這慶功宴上,就已經犯下了錯誤。
明明有上百人,可這大成宮卻寂靜的好似地宮一般,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額頭冷汗密布。
宣宸皺起了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不悟的內力入體,還是身上帶著傷失血過多產生的虛弱,一冷一熱交織,血腥味加暑熱之氣令他的頭腦一陣陣暈眩。
終於,他厭倦了,閉了閉眼睛道:「暫且放你們一馬。」
呼——
劫後餘生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感覺,幾個嚇得不輕的大臣抬起袖子默默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可還未等他們放下心,卻又聽到宣宸說:「不過……」
宣宸越不舒服,眉宇間的戾氣就越盛,他抑制著殺人的衝動,不懷好意地說:「今夜龍煞軍死傷過多,需得補充。」
天殺的龍煞軍已經有五千軍制,是先帝交給昭王最大的毒瘤,誰都希望死得越多越好,沒想到還要補充!
但是相比起小命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等朝臣多言,皇帝立刻道:「龍煞軍平亂有功,按理皆有賞賜,昭王隨意即可。」
趕緊把這殺神送走吧,他真的累了,也不敢了,整個人都麻木了。
宣宸扯了扯嘴角,「甚好,聽聞諸位大人家中公子皆年少有為,以一當十,正可充入龍煞。」
什麼?
大臣們面上一滯,呆呆地看過去。
「二品以上者,非嫡長不要。」
嫡長子,那可是每個家族的希望,送進龍煞軍……
大臣們望著那滿身殺氣,仿佛惡鬼上身一般的龍煞士兵,整個都顫了顫,心拔拔涼。
宣宸看著一個個絕望的眼神,心情才沒那麼糟糕,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然而才走下台階,胸口的窒息感再一次襲來,耳鳴聲中,意識快速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