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出現在屋內,段平沙在三花面前坐下,目光落在冒著熱氣的茶盞上,端起來,輕輕呷了一口道:「喪家之犬,只能尋找同病相憐。」
三花抬起佛珠撥弄著,低眉一聲阿彌陀佛,似在可笑自己,又仿佛在嘲笑他人,「那還少了一個。」
「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段平沙看著三花問,「和尚,你又如何打算?莫不是就這麼躲在大盛?」
三花的眉眼已經蒼老許多,之前趙思洵見到他,還會被他的佛性所感染,如今這張臉只剩下冷漠,「老衲已經退讓了方丈之位。」
「所以?」
「卻不知這國師該不該繼續當下去。」
段平沙微微思索,似乎明白了,「看來女帝要你應戰。」
三花笑了笑,抬起茶壺給段平沙添了茶水,「老衲詢問過幾位從雲霄城歸來的宗師。」
「如何?」
「寧寒十三劍,如仙人降臨。」
段平沙聽著這話,心情沉下來,寧寒再厲害,還是輸給了葉霄,落得身死之下場。
「當日,太玄九重先破道,冥月遮天藏殺機,垂天問星踏山河,千錘百鍊無人擋。」三花看著他,輕輕一嘆,「就只差我佛門神通了。」
「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話落,兩人相顧,無言沉默。
「和尚……」
「段掌教,我們有第二條路可走嗎?」三花將佛珠放下,端起茶盞,捧在手心,看著段平沙苦笑道。
所有的仙風道骨褪去,大宗師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也什麼都不是。
「雲霄宮說的很清楚,不去,世上就在無萬佛寺,上陵學宮,包括清虛派。」段平沙艱難道,哪怕他早已經卸下掌門之位,將弟子逐出師門,以保存傳承,然而這又能糊弄誰呢?
「貧道得去,孟宮主也一定會去。」
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門下弟子將來還能堂堂正正行走江湖。
血債血償,還了就還了。
「和尚,不管葉霄實力如何,我們三人終究勝算大一些,不然真成了喪家之犬,人生在世又有何意義?」
段平沙說完便站了起來,走向屋外。
三花看著放在小几上的佛珠,想要拿起來,終究沒敢再碰。
他捨棄了佛,那麼佛自然也捨棄了他。
三月之後,三國交匯之地,博洋湖。
趙思洵率領十萬大軍壓在博洋湖西南邊界,三萬水師於湖中待命。
大盛出兵十五萬壓在博洋湖北面,東楚五萬大軍於東面。
而湖中各個島嶼,出現無數武林高手,見證這驚世一戰。
南望水師中的一條船上,燃著裊裊細煙,坐於榻上的葉霄閉眸入定,膝上橫臥著一把黑色古劍。
這條船上沒有別人,只有一位少年坐在對面,几上攤著一張輿圖,正拿著細筆慢慢刻畫。
不知什麼時候,葉霄已經睜開了眼睛,不過他未曾多言,而是靜靜地望著趙思洵認真地將圖中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劃入南望的版圖。
忽然,船傳來輕輕響動,趙思洵停了筆,抬頭,剛巧和葉霄的視線碰上。
他展顏一笑,「看來,我的擔憂是多餘的。」
葉霄跟著揚唇,「擔心什麼?」
「我怕你唱獨角戲。」
「他們會來。」
話落,艙門被打開,只見趙思露興匆匆地跑進來道:「哥,嫂子,他們來了!」
葉霄於是站起來,透過窗子的風吹進來,揚起他的衣擺和長發,也將小几上的地圖吹起了一角。
葉霄將劍鞘擱在上面壓住,對著趙思洵說:「你慢慢畫,畫完,我就回來了。」
「好。」
葉霄走出船艙,腳下輕輕一點,身影便隨風飄去。
趙思露看著葉霄的背影,眼底帶著一份渴望,忍不住回頭問:「哥,你不去看嗎?」
「不去。」
「啊……」趙思露面露失望,「為什麼呀?」
「因為打起來的時候,肯定得打雷颳風,下雨下雪,我武功低,不想被兜一臉,遭這個罪。」趙思洵理直氣壯道,「不過呢,你可以去看,機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