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從鞋盒裡歪出來,他扶正,舒意裙擺漾著明麗弧度,從他身側走過,淡聲:「不用麻煩你,我等會請阿姨上門整理。」
周津澈用力地抿住唇角,呼吸似乎被凍住了,可她的房子裡、曾經也有他氣息一席之地的房子裡,如此溫暖,春意盎然。
他低著頭,撐著沙發扶手的手背繃起修長凌厲的筋骨,他很深地咽了一下,克制所有洶湧到喉嚨的情緒。
舒意背手撥開天鵝頸造型的水龍頭,調到溫水,汩汩水流沖洗著五分鐘前的水果快送。
草莓個頭圓潤飽滿,熟度正好,她指尖輕輕掐了下,適合口感的不軟不硬。
裝在磨砂花邊玻璃托盤,舒意抽出好幾張紙巾,仔細地裹住掌心指根。
紙團半濕,她握成一堆,踩住金屬灰垃圾桶的腳蹬,無聲地投擲進去。
等她洗好草莓出來,冷餐剛好按響門鈴。
這片區域不允許外賣上門,因此是交到了保安亭,再由專人刷卡送上電梯。
她倚著牆壁,指尖在玻璃餐盤裡隨意地撥了撥,撿出一個顏色最漂亮的,捏著草莓纖細的複葉梗,瑩白齒關上下輕合,削掉半個。
汁水在口腔里碰撞,舒意對勒了一手腕麻藝編織袋的周津澈揚起笑臉。
她還含著剩下的半顆草莓,笑得非常漂亮,同時也非常虛假。
周津澈沉默著,外賣盒一一取出來,擺上他已經收拾過的桌子。
舒意仍不說話,自顧自地捻了第二顆草莓。
他不敢坐,可是站著——
哪有人道歉,還要堂而皇之地站著。
他身形一動,走過來,兩指鬆鬆地圈住她手腕。
舒意挑眉,沒說什麼,懶散地趿著軟底拖鞋,被他虛握著肩膀,手勁兒很輕。
她乾脆往後退了半步,跌到沙發,並著一雙腿,手指牽了下裙角。
侘寂風的貝殼鏤空長裙,胸口挖成方領形狀,修長纖細的脖頸環著一條小眾設計的珍珠頸鏈。
腳尖閒閒地晃著拖鞋,鞋底時不時蹭過吸音地毯。
money睡在沙發另一角,被動靜鬧得抬起頭,半眯著眼,沒精打采地看了幾秒,腦袋一歪,又睡回去。
舒意又捏起一顆草莓,慢條斯理地咬著,白皙若玉的腮幫輕微地鼓起來,隨著吞咽的動作又慢慢地下陷。
不是引誘的姿態,更像是表達某種訊號。
我還有事,你有話快說。
她的手肘支著臂彎,手背皮膚白得近乎透明,青色靜脈微微曲張,隨著叩點錶盤的動作,細微地繃起指骨關節。
「周醫生,五分鐘?」
周津澈頹喪地閉了閉眼。
嘴唇因缺水而乾燥,他安靜地凝視著她,心底腹稿已經打了上萬遍。
最終,那些蒼白無力的解釋字句並沒有在他的忐忑中成形。
他低著頭,長睫在淡青色的眼周附近鋪開一層陰影。很深地舒了口氣,忽然站起身,腳步匆匆地留下一句「等我」。
舒意看著他開門、穿過走廊,開門、再開門。
兩扇門毫無防備地洞開著,不同的是,舒意這邊,燈火通明,半開放式廚房小火煨著崔老師讓家裡阿姨親手燉的花膠藥膳。
但是她看過去的那扇門,沒有任何燈光,冷冽空氣仿佛化為有形之質的刀刃,鋒利尖銳地撕破她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勉強維持的假象。
不捨得。
還是不捨得。
他重新走回來,就像一個穿越時空的旅人。
明明他的髮型、著裝都和離開前沒有區別,但眉眼之間的疲憊,似乎愈發濃烈。
周津澈想也不想,單膝跪在她面前。
舒意一驚,本能讓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僵持兩秒,她若無其事地翻腕,再次看了眼時間,神色有種故作的冷淡。
「什麼?」她掃一眼他帶來的文件。
第四顆草莓,直到舒意完全地咬入嘴裡,周津澈把邊緣描金的玻璃碗移開。
他打開深藍色的文件夾,紙頁潔白嶄新,油墨味道深重。
單膝前行,他傾身,手指點著某一處,特意標註過加紅加粗的時間。
「這是沒有刪減過的聊天記錄。」
周津澈看著她的眼睛,極力讓自己看起來鎮靜,後背襯衣卻濕了薄薄一層熱汗,黏膩難受地貼著彎折的脊骨。
「趙先生是中介,我和他添加好友的時間為五月末,期間大概給我過了二十幾套房源,你看,萬海豪庭,曾經出現在這些選擇裡面。」
「正式敲定房子,是國慶前後。」他把那份足夠證明他清白的聊天記錄放到舒意面前,緊張到幾分口齒不清:「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去了匈牙利,帶回了一頂玫瑰花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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