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說太殘忍了。
小哥哥說,可它們只是螞蟻,它們不知道痛的。
——沒人知道螞蟻究竟知不知道痛,但當無知孩童無所謂的笑著解釋時,很顯然,真相是其實他壓根就不在意這件事。
而此時此刻,宴歧看上去與那站在螞蟻窩前、手舉火把的小男孩身影重疊了。
一隻手將宴幾安順勢從牆上摁在了旁邊的長榻,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
宴歧的掌心亮起了光,那金色的光暈很快擴散開來,猶如液體覆蓋在他整隻手上,光是純金屬性的,至純金屬性為後天伶契所補,是可切割天地之力——
「噗」的一聲悶響。
那手如最鋒利的刀,刺入了宴幾安的胸膛。
「不要!!!!」
身後,有神鳳瘋狂掙扎時帶動鎖鏈發出的嘩嘩聲響,她悽慘的尖叫,伴隨著宴幾安從胸腔與口中同時噴涌而出的鮮血血腥充數整個室內……
頭頂電閃雷鳴,風雷涌動。
隱約可聽聞龍吟聲,不似曾經見過的那般宏偉,南扶光發誓,自己從未想過龍族這樣幾乎活在另一層更高維度的存在,也會發出如此悽厲哀鳴——
像是痛極,又像是瀕死掙扎之音。
罡風起,四面八方的風凌亂刮入,屋內的窗戶噼啪作響,狂風掀翻了桌子也吹掉了窗戶!
南扶光眼睜睜的看著宴歧那隻沾滿了鮮血的手從宴幾安胸膛中抽出,兩根還在滴答粘稠往下滴血的指間夾著的,是一根純金屬性的龍骨。
天空中,龍吟漸消。
曾經高高在上的真龍,似被方才那道狂風吹散了。
「自打認識你,日日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宴歧看也懶得看手中夾著的那根龍骨,抽之剝離宴幾安後,便在後者狂咳嗆血的粗重喘息聲中,隨意扔至腳下。
沾著血的連根手指輕佻地拍了拍宴幾安煞白的臉。
兩根手指在其那張清俊面頰上留下兩道屈辱意味極濃的紅痕。
「你本為我親手捏的真龍神君,但歸根究底,原本不過為一灘爛泥。」
掛著鮮血的龍骨滾落在地,軲轆軲轆一路滾至南扶光腳下。
身前,是四肢癱軟、奄奄一息的宴幾安,與一條腿狂妄踩在長榻上,將其幾乎摁死於手下的宴歧。
身後,是哭的好不悽慘,幾乎快要斷氣,還要被宴歧威脅再哭連你一起做掉的鹿桑。
腳下,是蜿蜒向四面八方流淌的血液。
南扶光:「……」
媽耶.JPG。
他們真的很像大反派。
第199章 高嶺之花,落入塵泥
彌月山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盛夏時節伴隨著雨季, 對位於不淨海沿岸的彌月山來說本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這一晚的雨太大了。
大到人在屋檐下,總覺得雨點要把屋頂沖塌。
原真是個彌月山煉器閣閣中不記名內門弟子,區區煉器末期。
他睡眠淺,便在這一天半夜不幸被雨聲與時不時傳來的悶雷聲吵醒, 打著呵欠抱怨著「這鬼天氣」爬起來去關窗, 卻在來到窗邊時, 看到早已起床的同房同伴站在床邊發呆。
「不睡吶?雨中悟道?你也不是水靈根吶……」
原真調侃著,直到看到同伴伸手到窗外接了些雨水,縮手的時候,手上卻是暗色一片, 他下意識地停住了碎碎念, 臉上的調侃也隨之收斂。
屋內的燭光伴隨著練氣末期的修士抬手被點亮。
火光搖曳中, 得見一絲光明。
原真的雙眼瞳孔倏然睜大,雙唇磕碰了下, 喉嚨卻像是被掐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良久, 才擠出硬生生二字:「是血……」
電閃雷鳴中, 有龍吟在哀鳴,仿若垂死之音,透著濃重的不詳……
嘩啦啦落下的雨水好像才伴隨著原真擠出的二字落地突然有了氣味,濃郁的血腥味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彌月山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是摻雜著血的雨。
……
真龍困墮,天地悲鳴。
困住鹿桑的鎖鏈在罡風中錚鳴, 她的哭喊聲最先被風吹得變得模糊……幾乎聽不見她在哭鬧什麼,但無非也就是那幾句請求宴歧手下留情。
沒什麼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