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一點,就如同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此時先前還在抱怨「這山神肉怎麼也不治病吶」的人終於不抱怨了,他們甚至還在慶幸,老天爺垂憐,給他們留下了一線生機。
他們死死咬著牙沉默。
任由山神的目光於他們與南扶光和無幽二人之間遊走——
他們自己就把陣營分得很清楚了。
【都不說?】
挑了挑眉,赤足肆無忌憚地踩在桌子上,挑翻了香灰壇。
【三日之內,交出不敬神明者。】
山神語氣淡然。
【否則,天罰降至隕龍村。】
垂落的一邊雪白赤足盪在桌案邊緣晃了晃。
【所有人,都得死。】
……
南扶光覺得自己當時在隕龍村門口站著,還滿腦子都在惦記「啊就這然後呢然後呢」挺好笑的。
這不,「然後呢」的劇情就出現了。
三日之內,到隕龍秘境再次開啟之前為限,他們得交出如陰溝老鼠般啃食過山神像的人——
被交出去的人,會死。
咬著牙大家都不承認,大家一起死。
但是這件事幾乎沒有什麼好糾結的,因為除了南扶光、鹿桑和無幽,剩下的所有人都在那山神坐化□□上分了一杯羹。
當時的場面瘋狂,恐怖,每個人都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修羅再現煉獄。
要承認他們吃了山神肉,那結局和團滅也毫無區別。
南扶光撩了撩頭髮,自然是知道這些人如何想,待小山神重新從供台上下來,回到神台上,恢復一開始的姿勢坐好。
他垂眼睥睨山神廟宇內,再次強調【三日】二字,便安心重新閉眼入定。
留下一堆眸中閃爍著不安的修士。
山神廟內安靜的可怕,南扶光淡定收回目光,搖晃了下手中葫蘆,把剩下的靈泉水湊到無幽唇邊,「再喝點。」
她聲音不高不低,但在這緊繃的時候卻顯得特別突兀——
人們紛紛轉過頭來用難以言明或者甚至可以說是羨慕的目光打量著蜷縮在角落裡的二人組,一身雲天宗道袍的雲天宗大師姐眉目淡然,絲毫不見焦慮……
她當然不焦慮。
畢竟他們是此時此刻唯二不用心虛的人。
看著南扶光一點一點給無幽餵水,一邊還能挑剔一下他「唇邊起皮,像是馬上要死了」以及「出去之後你考慮一下入贅蓬萊島,那麼病弱不嫁個衣袖很難活到金丹末期」……
此時烏雲挪走。
月光從微打開一些的窗縫如霜露在他們的肩膀上。
愣是叫人看出一些歲月靜好來。
山神廟內都是其餘人壓抑的粗喘,時不時有抑制不住的咳嗽聲。
直到人群中,有一個身影晃動了下。
南扶光給無幽餵水的空擋微微偏頭掃了一眼,但也沒有多看,便淡定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但廟宇內,剩下的一百餘雙眼睛都望向那人,是鹿桑。
身上穿著與南扶光同樣制式的道袍,雲天宗小師妹面色煞白,雙眼發直,她咬著後槽牙般撥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人群,而後來到山神像前。
她扶起被山神親自踢翻的香爐,按照道門規矩,規規矩矩上了三注清香,而後後退,匍匐於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山神大人,此事我一人提倡,一人當。」
與平日溫吞細語完全相反的絕聲響起,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鹿桑抬起那被磕破的額頭,再次重重叩拜。
「請山神降罪。」
也不知道是被徹底嚇傻了還是本來就沒人準備阻止,現場一百多人個個呆若木雞,眼看著鹿桑一步向前,視死如歸要扛下這一切。
他們心中感慨、嘆息,緊接著而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狂喜——
不用死了。
然而當這些人將目光投向山神像,卻見他睜開眼,保持著坐化的姿態,卻一隻手支撐著下巴,神色戲謔般的望過來:【你?】
鹿桑目光堅定回望。
小山神微笑起來:【你等一方,那兩人則為另一方。你若認罪,未經許可飲吾血,啖骨肉,都得死。】
鹿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