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之中帶著一點陰陽怪氣。
最讓人難受的是,膝蓋很痛,他說對了。
南扶光抬眼看了眼前面堅決背對著她往前走的背影,嘴巴無聲的動了幾下嘴角向下撇,翻著白眼做了個鬼臉無聲地嘟囔「鬧不愉快」。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鬼臉,回頭看了眼,入眼的只有面無表情揣著雙面鏡走在自己身後的雲天宗大師姐。
廟宇就在前方。
南扶光讓無幽先進去。
後者抬了抬眼,原本不太想搭理她,此時南扶光手中的雙面鏡終于震動,那位以前就很不耐煩打字的人終於放棄了對他來說低效率溝通方式——
可能覺得當面罵人比較快樂一點。
反正這種情況南扶光只會扮演啞巴鵪鶉,又不會回嘴。
拿起雙面鏡正欲摁下接受呼入,忽然眼前人影晃動了下,南扶光一抬頭就看見本來欲冷臉轉身就走的雲天宗大師兄不知為何沒走,就默默地站在那,臉上一如既往如棺材板般冷淡又寂靜。
「還是那個殺豬匠?」他問。
南扶光「嗯」了聲心想別人也打不進來,幹嘛又問一遍。
無幽抬了抬眼,看著她劃開雙面鏡的接通鍵,在她對著鏡子「埃」了聲作為回應的同時,突然毫無前因後果的冒出一句:「我突然沒那麼生氣了。」
南扶光:「……」
雙面鏡:「……」
面對面前少女抬頭茫然望過來的清澈雙眸,雲天宗大師兄沉默寡言的抿了抿唇就好像方才那一句完全是他被奪舍、人設崩塌後才說出來的話。
詭異的一瞬誰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要不要先進去?」
「啊等一會兒吧。」
「雙面鏡都接通了又掛了進去麼?」
同時響起的聲音。
稍長的那一句是從雙面鏡中傳出來的,暗諷外加一點點嗤笑的成分,聽上去有一些的不客氣。
南扶光低頭,有掌心無力的在雙面鏡鏡面上捂了捂好像這樣就可以捂住鏡子中那位忍不住說話的人的嘴——
也是病急亂投醫。
讓雙面鏡安靜下來的唯一方式是摁下靜音鍵。
當時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南扶光只能尷尬的衝著無幽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在吵架」「你先進去吧」……
可惜無幽看上去並沒有因為她的順口道歉臉色好看一些……
當然他也沒有甩臉子。
他所有的「臉色不好看」僅僅針對自己,喉頭滾動了下,像是方才說完那句「不生氣」又邀請她先進廟宇,至此已經耗費了他今日全部的講話份額。
看了眼她手中的雙面鏡,雲天宗大師兄停頓了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先入了廟宇。
眼瞧著兩人之間連結的那道金色光線伴隨著距離拉長越來越細,等無幽進去了,周圍安靜下來。
雙面鏡信號也沒那麼好,滋滋啦啦的干擾聲下,像是耐心等了一會兒,等閒雜人等徹底走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慵懶低沉,慢吞吞地問她,有何貴幹。
就好像一下午打了七八個呼入的人不是他。
南扶光在廟宇門口蹲下來,背靠大白牆,長長嘆了口氣,一副說來話長的模樣。
對面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問她嘆什麼氣,停頓了下,立刻又問,所以呢,我的啊貝貝還能用幾次?
「下午又用了一次,但是我現在不想詳細描述使用的前因後果,如果你感興趣,等我出去把使用後換來的兩把仙器都給你。」
「……」
雙面鏡里安靜了數秒。
再開口時,裡面人的語氣有點新鮮,同時還有點震驚。
「這是什麼?收買我?還是破財消災?」
南扶光心想,大膽點猜,有不有可能都是?
牆角邊蹲下,她開始東張西望試圖找一根香根劃拉,可惜四周被殷勤的修士們打掃的過分乾淨,她只好伸手去揪近在咫尺的灌木叢。
灌木叢長了紅色的漿果,應該是不能吃的,她手很賤地一顆顆捏爆那些漿果。
手上忙碌著,慢吞吞地簡單地說了下在隕龍村遇見的怪事,因為事情經過太長她簡單的概括成殺了蛟龍,村子原地復活,她手多腳多到處亂摸陷入幻境,作為隊友的無幽對她很是無語之外還有點生氣。
這一描述仿若打開了話匣子,最後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如數家珍似的把那頂邪門的轎子與「送疫神」相關的事說的過分詳細——
幻境裡,她就是那個丹曦娘子。
絮絮叨叨終於說完,南扶光沒說自己著迷似的想往轎子裡鑽甚至已經邁出了一條腿這種明擺著招罵的話……
和無幽不一樣,殺豬匠聽完,很安靜。
剛開始南扶光以為對方只是對她「到處亂摸導致陷入幻境」這件事完全見怪不怪。
等了一會兒發現對面安靜的呼吸她都快聽不見了,她又開始懷疑是不是她的敘事能力過於平淡對面已經睡著。
她拿開雙面鏡看了眼,能量所剩不多,於是就問對面:「你睡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