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幾安垂下眼。
半晌,終於開口:「因為沒有意義。」
經過很多事之後,其實並不差最後一件事的誤會。
肖官三言兩語就能讓南扶光覺得上官舟是宴幾安請來針對她的,並不是肖官有多聰明,又或者是南扶光有多蠢,而是這種事……
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過許多次。
所以當模稜兩可的事件再次出現時,她下意識地便這麼認為了,一點毛病都沒有。
所以解釋這一件事又有什麼意義,根本無關痛癢。
至少那日盤踞於鹿桑之上,沖南扶光發怒確實是他的選擇,至今午夜夢回,他閉上眼,少女劍修當時那張如受了驚的貓兒般,緩緩睜大睜圓,寫滿不可思議的眼都會浮現在腦海里。
然後緊接著而來的便是一夜失眠。
沒法再閉上眼。
那雙熟悉的杏狀雙眸,曾經何時望向他時全是敬與愛與依賴,就像是陽光照在那雙眼中總能照透一般,明亮而溫暖。
如今還剩下什麼了?
「鹿桑。」
宴幾安抬手,神鳳的伏龍劍出現在他掌心,他輕而易舉便可以召喚出神鳳的本命劍,他們本人卻對此絲毫沒有任何的意外,就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真龍與神鳳。
得到真龍祝福與加持,伏龍劍浮空與空氣發出共振,有陣陣嗡鳴。
「務必拿到『真龍龍鱗『。」
托著伏龍劍的那邊手纏著一層層的繃帶,因為主人並沒有認真的照顧、按時的換藥,時至今日那傷口也並沒有完全好全——
這對於渡劫期仙體來說並不常見。
但宴幾安不在乎。
纏繞著繃帶的修長指尖輕微跳動,伏龍劍在他手中得到滋養,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這把劍也照亮身邊少女的臉,她的頭髮被風揚起,只是睜著一雙眼,目光認認真真地落在他的臉上。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就好像曾經她也是這樣安靜地蹲在他身邊,扯著他的衣袖,認真地說,「宴震麟,你還有我。」
那時候,是為什麼來著?
不太記得了。
金光收斂,雲上仙尊對小徒弟說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
「鹿桑,請務必拿到『真龍龍鱗『……然後結束這一切,拜託你。」
鹿桑轉過頭望著他。
半晌接過了他手中那把伏龍劍,劍沉甸甸的,重量最是襯她手,被真龍祝福過,整把劍此時此刻呈現最佳狀態。
雲天宗小師妹卻盯著雲上仙尊的側臉未動,過了許久,小聲叫了聲:「師父……」
宴幾安動了動唇角,難得笑了下:「我沒事。」
「如果您現在想哭,我可以走開。」
「我沒事。」
他再一次機械地重讀,完好的那邊手悄無聲息地握住了纏滿繃帶的那隻手手腕,濕冷的空氣讓他掌心傷口每天都有頻繁的鈍痛,那疼痛鑽心入骨,但他的確沒有想流淚的衝動。
一個人難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好像什麼都被抽離了,什麼對呀錯的,都變作毫無意義的麻木。
哪怕是眼睜睜看著南扶光被那個人從自己身邊帶走。
他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第129章 我有東西忘了拿
南扶光被男人綁架似的拖回簡陋小院, 腦子還是一團漿糊,心裡盤算著今日份的《三界包打聽》流動版目測又將是姐姐我的大名洗版,她一腳踏入那住處,發現屋內已經燒好了碳火盆。
柴火噼里啪啦地發出爆燃的聲音, 屋子裡暖烘烘的, 像是篤定了在炭盆燃起的不久後會有一名怕冷的客人進屋做客。
南扶光挨著碳火盆坐下, 屋子角落裡立刻奔出三頭小豬中其中之二,剩下那個會咬人的不太熱情,但是也勉強伸頭看了眼。
豬臉上寫著:你又來啦?
數日未見,南扶光摸摸兩隻小豬, 很親密地喊它們的名字。
斗篷來不及脫, 手已經很是依戀地籠在炭盆上, 一邊沒忘記指揮走在前面那人:「衣服脫了。」
此時男人正慢吞吞脫下那件黑色大氅,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做的, 沾了雪又消融後越髮油光水滑的, 大手一拍, 凝聚的水珠從毛尖滾落,地上出現幾滴飛濺狀水珠。
聽見脫衣服的指令,他遲疑地「嗯」了聲,顯得困惑地轉過身。
南扶光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是這種反應:「『嗯』什麼『嗯』?我看下傷口,都是你遮遮掩掩的所以它才老好不了……要是我早知道怎麼回事早就能對症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