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師父道貌岸然,挺討厭的,你不覺得嗎?」
比如。
「你那個小師妹倒是真性情,什麼都寫臉上,就是話多了些,聽說是神鳳降世?鳥類都比較聒噪的原因嗎?」
再比如。
「我也養過一隻鳥,確實很聒噪。」
南扶光不知道這會到底是誰比較聒噪,終於在某個岔路口忍無可忍猛地停住,轉身,陰沉著臉給了他一腳。
搖晃的礦燈中,被襲擊的殺豬匠完全無視她的怒目,無所謂地抬手拍拍灰,再抬頭,正欲繼續說些什麼,此時無意間瞥見前面的岔路口。
他笑容一頓終於收斂了些,換上比較淡的語氣道:「到了。」
「!」
南扶光瞬間忘記跟他的爭鋒相對,用力轉過身,拼命往岔道口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看去,前方黑暗吞噬了一切,就像是巨獸張開它的血盆大口。
親身進入礦道,順利進入中央礦區,視線整個終於不再局限於雙面鏡而變得開闊起來,感官完全不同。
儘管早就在雙面鏡中見識過了這裡面的基本場景,在用眼睛親自看到搖曳的鮫油燈芯跳躍的火焰澄光,心臟還是止不住「砰砰」地跳動起來。
人至中央區域入口,這次沒有了只到殺豬匠腰際同高的小屁孩作為引導人,站在門口告訴他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因為小屁孩本人正在忙。
黑金符籙碎片散落一地,小屁孩正撅著屁股站在比他人還粗的玄鐵鐵鏈旁,采蘑菇似的,彎腰伸手向鏈條末端的最後一張黑金符籙。
南扶光猛地抖了下,肝膽俱裂喊了聲「多多」,後者嚇了一跳直起身回頭,連帶著手中那黑金符籙「撕拉」一聲清脆的聲音。
整個礦山開始搖晃震動,怪物的嘆息與私語如潮水湧出再無數次拍打於礦壁山洞再鑽入耳朵里——
南扶光手裡的礦燈摔在地上,摔得稀碎,只剩下鮫油燈那點澄黃無濟於事的搖曳輕晃……
她到底還是來遲了一步。
……
如何描述眼前一幕?就像是一座雪山拔地而起,一場雪崩蓄勢待發,雪山沿途與山腳下的一切註定無一倖免。
南扶光幾乎要相信這世上果真有天道玄妙存在——
天道要她失敗。
天道要她命隕於大日礦山。
滅頂絕望時,人真的會笑出聲,她轉過頭對身後殺豬匠無語地嗤笑一聲作為自嘲,而後三步上前一把拎起一臉懵逼又有點決絕的小屁孩,將他夾在腋下,躲過了巨大怪物直起身時被它蹭掉的落石。
兩人滾作一團蜷縮在一個角落,一片落石混亂間隙里,她勉強看著殺豬匠迅速找到了另外一個暫時安全的地點縮躲進去。
南扶光暫時鬆了一口氣,這回她可再也沒有時間轉換器再救任何人一命。
她低頭問小蘑菇,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今早看到桌子上的大日紅花,有銀說我死定了。」
「……」
「有銀說,我會死,她也會,反正大家總會死的,只是時間問題。明知道會死還要硬活著會很累,還不如拉上墊背的,一起早點死掉算了。」
小蘑菇說話總是斷斷續續,很少聽他一次說那麼長的句子,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在鸚鵡學舌,南扶光簡直能自己翻譯一下帶入有銀說話的語氣。
這個時候教育小屁孩少和厭世少女玩顯然為時已晚,總不能讓他下輩子注意點。
山體很快就被怪物從內部突破,沉睡多年的怪物舒展了身體,也許是錯覺,耳邊碎碎低語之音好像也帶上了愉悅的語氣——
伴隨著一聲巨響,山體炸裂,地表震動,南扶光搖搖晃晃地抱著小蘑菇摔在地上時,一縷陽光照亮了終年不見天日的礦山中央地區。
這一次不再是似是而非的低語和各種擬聲,怪物發出了奇怪的叫聲,介於幽冥狼嚎與吞海鯨吐納之間混合的聲音,尖銳又足夠悠長。
那聲波震得人腦子疼,就好像顱內盛著一塊杏仁豆腐,現在豆腐正為這聲波震動瘋狂抖動,隨時會「啪」地直接爆開成豆腐花。
南扶光一隻手捂著耳朵另一隻手摁著小蘑菇揣自己懷裡,她顫抖著手,瘋狂地摸索乾坤袋,試圖將「陰陽鏡像界」摸出來——
延展空間,創造界限,形成獨立的里世界,躲進去的人與物體可以完成與外界空間與時間的雙重切割。
這東西創造出來的究極意義就是為了保命,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南扶光掏啊掏好不容易把皺巴巴的符籙掏出來,稍微壓壓平整正準備用,這時候從身後伸出來一隻手壓住了她的手。
是那殺豬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原本待著的地方摸到了她的身邊。
生死攸關,此時男人臉上終於不再帶著那可惡的笑,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掃了眼不遠處的怪物,道:「這東西能裝下多少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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