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滯頓地抬頭,眯了瞬眼睛,迷惑地看著他,沒有絲毫感動,只有震驚、氣極後的好笑,和覺得他不可理喻。
「江隨,」她看著他,嘲諷出聲,「你是不是從來不上網啊?」
「你是不是從沒聽過,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句話?」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特別可笑?」
江隨僵在原地,說不出話。
遞出去的相片,久久沒人接受,他手臂不自然地垂落到身側。
林鳶看著他一瞬蒼白到近乎病態的面色,隱藏在身體裡的那份可憐的惡毒,又不受控地升騰起來。
她打量著他,突然問:「江隨,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特別難受?」
「看見我和顧淮在一起,看見我們牽手、擁抱、親吻,讓你覺得,非常痛苦?」
江隨克制著微微顫抖的身體,有些怔愣地看著她。
「那勞請你想像一下,我每次看見你換不同的女朋友,每次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而你帶給我的這份痛苦,是不是該用你交往過的女朋友數量,來疊加啊?」
「你說你喜歡我,一直都喜歡我,」林鳶好笑地呵了聲,「你自己聽聽,這像句人話嗎?」
「你喜歡著我,然後不停地交女朋友?」
江隨盯著她,驀然開口:「阿鳶,可我什麼,都沒有對她們做。」
「那韓知希呢?」林鳶低嗤,「我們要不要回一中操場主。席台去看看,一起幫你回憶一下,你們當年的壯舉?」
江隨渾身繃緊,沒有絲毫解釋的藉口。
可他知道,他一定得說點什麼,做點什麼,才可以給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阿鳶,對不起。我知道,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江隨沙啞出聲,努力彎了彎唇,輕聲向她說,「我知道,我自私、怯懦、逃避、口是心非。但我會改的,以後,我都會改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你,好不好?」
「你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林鳶盯著他,點了點頭,笑出聲來,問他,「可你從前,給過我嗎?」
江隨看見她眼眶裡驟然蓄起的水汽,只覺得那滾燙的濕濡,浸泡上他的心臟。
尖銳灼人的疼痛,一路蔓延,讓胸腔里窒得喘不上氣來。
他本能地想起從前的林鳶。
想起一次次,她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試探,柔軟的觸角,無數次碰到鋒利的刃,於是壓抑克制著喜歡,退到安全的朋友的界限。
反反覆覆。
他說不出話來,因為不管說什麼,那些傷害,都切切實實地存在。
林鳶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樣子,突然問他:「江隨,你知道我先前,為什麼還有心,和你做普通朋友嗎?」
「因為我覺得,作為朋友,你不喜歡我,並沒有錯。你不回應我的感情,你和別人談戀愛,也沒有錯。」
江隨怔愣地看著她。
林鳶深深了吸了口氣,朝他攤手:「江隨,照片給我。」
江隨一頓,有一瞬間不可置信的喜悅。他遲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將照片交給她。
林鳶沒有停頓,想也沒想,當著他的面,將照片撕成兩半。
「但現在,沒有了。」
江隨不知道林鳶是什麼時候走的,他站在垃圾桶邊,小心地將那兩張碎片,從廢紙盒、空罐堆里撿回來,掖著袖口,擦拭乾淨。
不知道為什麼,長睫本能地輕顫了瞬,他突然鼻腔猛地一酸。
殘破的膠片上,她為了不要和他一起的合照,把自己那半邊,都撕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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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林鳶和顧淮一道,去預定的婚紗店試婚紗。
他們婚期定得有些急,試穿的尺寸如果不合適,還要加急修改。
抹胸款的出門紗,林鳶挑了比較經典的款式。
垂擺綴了一顆顆水晶,漂亮得像童話故事裡公主的禮服。
只是她準備試穿第二件晚宴紗時,顧淮被工作人員告知,尾款的信用卡有些問題,叫他下樓去看一下。
林鳶自然未做它想,穿著第一件婚紗站在舞台似的試衣鏡前,準備等顧淮和工作人員來了,再去換第二件。
直到聽見樓梯上腳步聲,林鳶欣喜地回頭。
卻在看見來人時,心臟都停跳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