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我以為我上次已經講得很明白了。」林鳶著重複道,「朋友之間,是該有界限的。」
「所以你……」江隨都有些想笑,咽下喉間乾澀,「你戀愛了,就不要朋友了?」
林鳶垂了下眼。
「江隨,」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淡道,「我覺得,你不缺我這樣一個朋友的。」
「我要說我就缺呢?」
林鳶也不覺得自己有這麼重要。
十六七歲前,他不認識她,也照樣活得好好的。
見她沉默不回答,江隨終於克制不住,問出了想問,卻一直沒敢問的話:
「所以現在,顧淮比我重要了,是嗎?」
林鳶低垂的睫毛顫了下。
他語氣有些發哽,壓著難言的啞意。林鳶看不見他本人的模樣,只以為他感冒還沒好。
片刻後。
「江隨,顧淮是我男朋友。」她平靜地闡述道,反問他,「不然呢?」
第35章簡直就和他這個人一樣,……
江隨只覺得有根尖利的刺, 隨著她話音掉落,橫亘在他喉間,蜇得他喉管灼燙, 唇翕動, 卻發不了聲。
捏著電話的指節冰涼而僵硬, 刺激著胸腔里那塊軟肉, 每跳動一下, 都能真切地體會到刺骨的寒涼和疼痛。
這是她的真心話嗎?她真的這樣想嗎?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甚至沒辦法通過她的語氣,來找到她絲毫口是心非的痕跡。
他該說些什麼?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才能讓她告訴他, 她依舊重視他。
江隨腦子很亂, 仿佛有什麼話想脫口而出,仿佛有什麼事情他已經想通, 只是不知該如何向她表達……
手機聽筒里新進電話的提示音, 不知道是給了他思考與喘息的機會, 還是再一次讓機會變得更為渺茫。
「阿鳶,我有電話, 晚些再和你說。」江隨克制著黯啞的嗓音,語氣儘量溫和地和她說,「先掛了。」
林鳶垂了下眼, 聽他掛斷電話。
她都已經沒了想發火的氣性。反正他不是從來都這樣莫名其妙。
江隨和她討論, 談了戀愛,是不是就不要朋友這件事。
她只能說, 若她真心只把江隨當作好友, 那她談了戀愛,帶著男朋友一起,和他一道吃飯、打球, 或者將來,對方都各自有了喜歡的人,或丈夫與妻子,他們也仍能像許多這樣的異性好友一樣,帶著家人一起,聚會、旅行、交談。
可惜,她曾經問心有愧,所以,他們註定只能當個,過年過節,發句「新年快樂」就好的普通朋友。
江隨有些意外接到江家外婆的電話。
隨即又反應過來,下周是外公八十大壽。
「Isaac,下禮拜阿公八十歲生辰,是不是都不記得了?」電話接通,對面果然說。
「當然記得。」江隨慢聲道,「阿公喜歡齊老的畫,我年初就準備好了,打算這段時間托人帶去。」
老人果然笑起來,又說:「人回來就好,阿公阿婆都想你了。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江隨垂眼。
「阿婆,我是願意來替阿公賀壽的。」話音帶笑,漫不經意,「我就怕您女兒介意。」
對面頓了頓,嘆了口氣,勸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媽咪那時候,也是生了病,心中難受。」
老人家用不太標準,又努力講好的普通話,同他這樣解釋。
江隨平靜地聽著,不置可否。片刻,彎唇道:「好的阿婆,我會準時來的。」
掛斷電話,江隨在那架望遠鏡旁定定地站了許久。
直到遠處一棟大樓,到了每天零點滅燈的時刻,他終於神色無波無瀾地決定,等從港城回來,他一定要找到林鳶,當面和她聊聊。
他們之間,不該變成這樣的。
因為他不相信,她會和別人一樣,推開他,放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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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仍是一早的高鐵。
這回,顧淮直接給她發了自己座號,就在她後一節車廂。
林鳶看著一無所知的鄭敏,莫名其妙竟有些心虛。
跟那些高中時,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早戀的小情侶似的。
而鄭敏只覺得女兒今天有點忙,一會兒去上廁所,一會兒去接水,一會兒又說去餐車給倆人買飯——明明拿著飯盒樣品的列車員說,留下座位號就可以幫她們送到位置上來吃。
更別提她全程嚴肅地,三不五時回著手機信息。
這IT行業也是太忙了。放個假都要加班處理工作。
林鳶第36次去接熱水的時候,車廂連接處,顧淮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