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噌一下彈起來,睜著惺忪熊貓眼問,「疼不疼餓不餓渴不渴?」
看她一驚一乍,梁晏不禁失笑,「不疼,不餓,有點渴。」
「我給你倒水。」姚萱忘了開燈,迷迷糊糊衝進茶水間,倒回一杯熱水,愣愣捧到他面前。
兩人對視半晌,她的混沌意識終於清醒,「哦……我給你拿吸管。」
病房裡晦暗不明,梁晏看不清她的表情,直到冰涼的水滴打在臉上,他才意識到,她哭了。
「怎麼還掉眼淚了?」梁晏抬起左手,用手背輕拭她眼角,「沒事了,我們……」
「你嚇死我了!!!」醞釀了三天的情緒,猝然崩潰,姚萱撲到他身上,低聲嗚咽。
「那天……那天,我的衣服濕透了,沾的全是你的血……你知道多嚇人嗎……」
姚萱伏在他身上,泣不成聲。
淚水泅濕病號服,她的臉埋進胸膛中,呼出的熱氣炙烤著他的心。
梁晏看著她起起伏伏的後背,小心翼翼將左手覆上去,輕輕撫摸,柔聲安慰。
「別怕,別怕,我在。」
肩上扛著一條命,姚萱已經三天沒睡過安穩覺。
每次閉眼,支離破碎的畫面無孔不入,即使勉強睡著,也在做噩夢。
耳邊嘀嘀嘀嘀狂響,心電圖急速變成平緩直線,然後場景一轉,換到墓園,一幫穿黑綁白的人,舉著雨傘站在墓前。
她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操控著前進,站在墓碑前,線嚓一下斷掉。
她雙腳陷進泥潭裡,頭也轉不動,只能和墓碑上的照片大眼瞪小眼。
「這麼驚悚啊?」
「你還笑?!」姚萱被他玩味的笑容激怒,揮起拳頭捶他,「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田螺精,你說說你往回跑幹什麼?!」
黑蝙蝠的目標是基督徒,基督徒往大門跑,人群也往大門擠,梁晏在前台,走三五步就是內部通道。
如果梁晏不回來找她,她也不會跑向他,更不會和那發子彈狹路相逢。
混在人群里,指不定最後都能安然無恙。
「是我的錯,我沒想那麼多。」
「我沒說是你的錯,當時情況危急,換誰都不可能深思熟慮,我只是想不明白……」姚萱語言系統紊亂,又怕梁晏誤會她的意思,於是越說越急。
她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吐出來,「正常人遇到危險,第一想法是逃命,你……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保護妻子,是丈夫的責任,你別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在手術室外,蘇星純是這樣說的,梁家父母趕來,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現在聽到梁晏這樣說,姚萱心裡更加不安。
「可我們……不是真夫妻。」
梁晏眼神一滯,旋即笑著拍拍她的背,「至少,表面是。」
姚萱撐著床沿,支起上半身,直視著他說:「恩是恩,情是情,我不可能因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許。」
梁晏頷首,「不要有負擔,我不會要你以身相許。」
聽他這樣說,姚萱莫名鬆了口氣,「那我……給你轉點錢?」
「我剛醒,你別念《十萬個為什麼》給我催眠,也別和我談錢談報恩,消停點,好嗎?」梁晏啼笑皆非。
沉默反而使氣氛更加尷尬,他們各懷心思,欲蓋彌彰似的東張西望,又不可避免地視線相交。
誤會說開,加上共患難一場,他們都對微乎其微的感情變化,感到無所適從。
兩個奔三的成年人,此時此刻倒像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般,扭扭捏捏。
「去睡會?」
「不要。」
每次進入醫院,她便會不由自主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
慘白的光,此起彼伏的呻|吟,短促迅疾的設備提示音,都令她心裡發毛。
梁晏給她騰出半邊床,「那在我身邊躺會?」
「有病。」姚萱嗔怪瞪他,有點羞惱,又有點羞澀。
天亮不久,家人三三兩兩陸續趕來,填滿病房。
姚萱扮演起二十四孝好老婆,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在床邊給梁晏餵粥。
「有點燙。」
碗幾乎沒有溫度,粥還燙嘴呢?姚萱扯扯嘴角,這麼演是吧?
「我給你吹吹。」她撅起嘴唇,吹一下,再餵給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嬌夫。=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