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走了?姚萱沒來由失落,哄一下她怎麼了嘛!她只是每個月那幾天矯情一點點而已。
死梁二,臭田螺,一點風度都沒有。
正腹誹著,床頭又一沉,他輕拍她肩膀,柔聲喚她吃藥。
吃了藥,她便依勢偎在他懷中。
寂寂香灰味薰陶之下,她漸漸墮入混沌之境,好似懵懵懂懂跌進寺廟裡,隔絕紅塵慾海,長伴青燈古佛,聆聽鐘鼓梵音,日復一日年復年。
當她站在山門內,驀然回望之時,佛前最後一柱香燃盡,香灰飄落唇畔,散入舌苔,苦澀里夾雜一絲甘甜。
像苦盡甘來的喜悅,又像古井無波的淡然。
想問問他噴的什麼香水,想問問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卻鍾愛這種寡淡死人香,卻又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的懷抱極富安全感,姚萱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往他懷裡拱了拱。
梁晏微微仰頭,將溫濕的腦袋納入頸窩。
低沉敲門聲打破氛圍,梁晏輕撫她的臉,「我去拿點東西。」
「嗯。」她怏怏轉向另一邊,把臉埋進枕頭。
過一小會,梁晏撕開暖貼遞給她,姚萱磨磨蹭蹭提起浴袍,把暖寶寶貼在小腹上。
「再給我一片,腰也疼。」
「背也疼,想貼滿全身?」他端起熱水餵給她,「再喝點水,不介意的話,等會我幫你按按。」
姚萱含著一口水,腮幫子鼓鼓,鯉魚吐泡似的咕噥,「我介意什麼?你和你白月光不介意就行。」
梁晏攬過她笑,「我不介意,白月光也不介意。」
兩人就先前姿勢一坐一臥,姚萱聞著他身上的香灰味,享受著力道恰到好處的按摩,加之止痛藥生效,疼痛有所緩解。
「你平時噴的香水是檀道嗎?感覺不太像。」她揪起領口嗅,「好苦好澀,像病入膏肓喝了幾十年中藥最後死了還沒人埋的屍體一樣。」
梁晏:「……」
「你應該給伊洵宣發部加年終獎。」他拐彎抹角控訴她不懂語言藝術。
姚萱沒力氣拌嘴,追問他到底是什麼香水。
「是梵音藏心。但這個時間點,我身上不可能有香水味。」
姚萱再扒開領口嗅,「真的有,可能醃入味了。」
「……」
*
JEW Exhibition Center,璀璨水晶吊燈下,雕花精美的座椅折射出奪目金光。
在座之人無不盛裝華服,男士西裝革履,女士衣香鬢影,他們低聲交談,羞怯淺笑,細膩婉轉的私語聲混在悠揚琴曲中,連空氣都變得曖昧。
一位頭戴黑紗帽、身穿深V露背紅裙的優雅名媛路過,含羞帶怯向梁晏拋個媚眼。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梁總正襟危坐,看也不看一眼。
名媛出師不利,裊裊婷婷走開,於他們前排落座,和旁邊那位頭戴圓頂禮帽的紳士交頭接耳。
紳士側頭,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頜線,上唇挑起,閉合,嘴唇彎出小弧度,笑意蕩漾其上。
小眼睛眯成一條縫,似是為了遮掩他內心的猥瑣。
魚兒上了鉤,名媛豎起食指虛貼烈焰紅唇,指尖下扣,對著紳士wink一下。
每一個眼神都別具深意,每一個動作都耐人尋味。人與人之間曖昧拉扯,絕不把話說透。
帽檐上垂下面網,網上綴有幾顆紅寶石,光澤隨著名媛咯咯笑聲一顫一顫,引人注目。
「帽子挺好看。」
沈止豫即刻接上話,「Jonathan的作品,你還記得他嗎?」
姚萱回想幾秒鐘,點頭,「那位說你的設計作品像倫敦霧的教授。」
一雙黑色亮面牛皮革漸變鞋闖入視野,她稍稍抬頭,右無名指上鑲鑽玫瑰金戒指blingbling閃光,再往上看,西裝領口上綴皓銀十字架胸針,雙鏈條悠悠蕩蕩。
直到脖子仰至後頸對摺相貼的程度,姚萱才看清來者何人。
謝承舟眼瞳漆黑如墨,雙眸狹長,嘴角笑意不含一絲溫度。
他的面龐宛如玄鐵鍛造、岩石打磨而成,骨相硬挺,皮相緊緻,壓迫感十足。
「阿晏,弟妹。」他頷首問候。
見梁晏起身寒暄,她也站起來膜拜大佬。
「一個人來?」梁晏問。
「不然?走親訪友都推三阻四,還能指望她能來這種場合?」譏誚略帶三分寵溺,謝承舟哪是抱怨,分明是在秀恩愛。
話說,這位活在傳說里的大嫂還沒露過臉,聽謝承舟的描述,大概是含i值100%的頂級i人。
「弟妹喜歡什麼?我幫你留意著。」謝承舟對她笑。
姚萱訕訕挽起梁晏胳膊,「哪能讓您一再破費,大哥的心意我收下了,有時間帶上嫂子來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