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死裡逃生、在眾人面前重現,讓她迅速聯想起某些熟悉橋段。
「裴大人不如帶我同去,若我是幫凶,他見到我總比見到官府的人要放鬆警惕,以免打草驚蛇,若我不是,也沒什麼損失。」
裴佑之點點頭,認為她說的有理:「勞煩三小姐隨我們奔波一趟了,裴某去換身便裝,去去便回。」
常景好先上了馬車,沒等太久,外面一陣幾不可查的腳步聲就鑽入她耳內。
她掀開帷裳向外望,一眼便看見了大理寺門旁、杏花樹下那抹白色身影。
門外一條長街種了許多杏樹,這時候綿綿的開滿了一片天,風一吹就影影綽綽,站在其中叫人看不太真切。
此人生得如同湖上鶴,微闔著眼像畫卷里孤寂淡然的小神仙,肩上披著白鵝絨外氅,衣袂翩躚。
杏花簌簌下,裴佑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眸朝這邊望了過來。
眼神冷如寒山,兩道視線不過交織一刻,裴佑之便彎起唇,似乎是朝她笑了一下。
就如同這三月春風,柔伴著涼。
看著裴佑之大步流星走過來,常景好沒忍住心道:穿成這副模樣也算得上便衣出行?
她今早只是隨意綰了個髮髻,穿著大理寺人送過來的月白衣衫就被叫過去審問。
衣裳還不和尺寸。
於是待裴佑之彎腰坐進馬車,常景好看著他,醞釀道:「裴大人待會兒是打算不進去麼?」
見她視線在自己衣袍上打轉,裴佑之抬手解開外氅,抖了抖披到常景好身上,道:「原本打算我扮作哪家公子進去,你……」
「我扮作你的丫鬟?」常景好抬手止住他的動作,語氣中有些不可置信。
裴佑之臉上不知名的笑意已經說明一切,他將鵝白外氅給常景好系好,道:「我扮作你的僕人。」
「小姐注意別吹了冷風。」
常景好指著自己只簪了一根翠釵的髮髻,提醒之意無比明顯。
兩人沉默一瞬。
少傾,常景好抬手將髮髻解開,青絲如瀑垂落在肩頭,她手腕翻轉將上半部分髮絲綰起來,用翠釵固定住。
單看腦後,和裴佑之一個模樣。
裴佑之想了想,道:「公子注意別吹了冷風。」
常景好頭一回覺得他沒那麼討厭,她唇角微勾,道:「正巧半盞茶樓規定男女該分開入座,眼下這樣剛好能一同行動。」
「知道這麼多?」裴佑之環臂輕輕向後靠,問她:「那你可知道這趙畫師是怎樣一個人?」
常景好搖頭。
裴佑之的細心解答在兩人下車看到茶樓的那一瞬間尤為生動。
紅底牌匾,灑金字印。
被人迎進去後,進門便見兩處分區。
左邊一慷慨激昂的說書先生,右邊一娓娓道來的說書娘子。
中間垂了數丈帷裳,將兩處隔開,如同王母娘娘劃開的銀河。
「愛聽誰講,就去誰那邊入座。」裴佑之在馬車上如是道。
兩人此時拐進了說書娘子那邊。
「每兩日合算,誰那邊人多,趙畫師隔日便去誰那兒作畫,兩個說書人亦以此次數相較,贏者,月底工錢翻倍。」
昨日結算完,剛好是說書的秋君娘子獲勝,今天該去她這邊目睹趙畫師作畫。
男女分桌坐。
裴佑之跟在常景好身後,兩人找了個空位坐下。
等著上茶時,裴佑之繼續接著馬車上沒說完的話講:「趙畫師此人頗為風流不羈,一身尋歡作樂無數,若不是還有畫技傍身能掙點銀子,光是養活他那群孩子都能要他一條命。」
常景好在意的卻不是後半句,她怕被人聽出來自己是,只好湊近裴佑之,壓低聲音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他這副秉性,為何還爭搶著過來請他作畫?」
「……」裴佑之垂眸看著忽然湊近的一張臉,揚眉道:「你猜。」
第3章 煙羅曇 你可以爭取讓趙畫師看上
常景好登時撤回身子,一副不再想交流的模樣。
裴佑之忙給她斟了一壺茶,溫聲道:「公子請用茶。」
他接著解釋:「能有如此地位必定是有點兒伎倆,趙畫師只給人畫肖像,他的伎倆就是畫作能易容。」
常景好身形一怔,壓住內心狐疑,聽他又道:「無論男女,趙畫師都會將其畫的比本身要美上一兩分。」
說到這兒,裴佑之輕呷了口茶,悠然道:「然而七日後,那人便會變得和畫卷中一個模樣。」
常景好蹙眉,問:「 真有如此奇事?」
「不然你真當這麼多人的眼睛都不好使?」
裴佑之放下茶碗,目光掃過周圍眾人,示意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