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白柔聲細語,抑制著喉嚨中的哽咽。一個在戰場上被彎刀捅進小腹都不會吭上一聲的男人,臉上都已經被淚水浸透了。他回頭向著無為子求道:「真人,請您再瞧瞧我夫人,她呼吸有些急,要不要緊。」
「放心,她無事了。一會兒讓……」
完了,無為子發現他徒弟認了,拜師茶喝了,連攛掇他們重定天命這種要挨雷劈的話都說了,他居然連小徒兒叫什麼都不知道!
顧知灼壓根沒想到自己還沒說過名字,忙乖順地說道:「師父您先出去坐一會兒,我來就好了,要是有沒把握我再去找您。」
無為子含笑點頭,甩了一把拂塵,抬步走了,拂塵上的銀絲揚起又落下。
顧知灼過去給陸氏摸了脈,連孩子也一塊摸了。其實摸不摸都一樣,師父這樣果斷地出去就說明病人已經救回來了。只是,病人們總會生怕醫者不盡心,所以,從前就是這樣,她會打打下手,再診一遍脈,告訴病人都好了。
這次也是。
「讓大夫給三嬸母開些養生的方子就成。安……」她差點直接就叫了安哥兒,話鋒硬生生地轉了一下,「孩子不用吃藥,他挺好的。三叔父儘管您放心吧。」
小嬰兒軟軟小小的,顧知灼壓根就不敢抱,連摸脈也怕傷著他。
但她的眼睛一刻也離不開他,看著穩婆把他抱走,放到盆中去洗。
上一世,他與他們一同在獄中,撐過了牢獄,最後死在了義莊,死在了三嬸母前。安哥兒和南南先後死了,擊潰了三嬸母所有的意志,她不再掙扎求存而靜靜地躺在了他們身邊,沒多久就沒了氣息。
他們的安哥兒,終於又回來了。
所有人,都在。
為了這一切,挨雷劈又如何?!
「夭夭。」
顧白白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顧知灼歪了歪頭,去看他。
「你剛剛……喚那位真人什麼?」
顧白白的心神全在陸氏身上,慢了一大拍才反應過來。夭夭的稱呼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顧知灼:「師父。」
顧白白的心提了起來,確認道:「正經拜師,磕過頭,敬過茶的?」
顧知灼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道:「我的醫術和道術方技全都是師父教的。」
「你、你!你!」
顧白白一把拉住她的小臂,「你跟我出來……」話沒說完,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陸氏。
陸氏沒有再哭,嬤嬤正用暖和的白巾給她淨面。
她笑笑道:「你去吧。」
「三叔父,您留在這兒好了,我出去陪著師父。」
顧白白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推自己出去,一出門,就見顧知微領著顧知南在那裡探頭探腦,她們年紀小,不讓進去,隱約聽到有啼哭聲後,就待不住了。
「你娘和你……」一時著急,顧白白連生的是兒是女都不知道,「你娘很好,先出去,等收拾好了你再進去瞧。」
顧知南連連點頭,雀躍地問了好些話。
遠遠地是太夫人財大氣粗的聲音:「……真人啊,您是哪間觀的,我明日就過去添些香油錢。十萬兩,您看行不……」
「娘。」
顧白白催促著把自己推出去,趕忙道:「夭夭拜了這位真人為師了。」
啊?
太夫人愣了神,急急地站了起來,連聲道:「哎呀,太失禮了。」
她一把拉過顧知灼對著她啪啪拍了兩下,動作既熟練又生氣,氣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來都不說一聲!」
罵完,又滿臉堆著笑道:「真人,您莫見怪,這丫頭太有主見了,總愛自作主張。 」
「咱們府里還沒有上門拜會過,就勞您親自來走一趟,實在是太失禮了。」
「我替您教訓她!」太夫人說著,又拍了一下,瞪著她道,「還不認錯。」
顧知灼頓時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當年拜師的時候,顧家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拜了師,跟著師父學醫,跟著師父遊歷,和觀里的師兄們一樣,早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完全忘記,按禮拜師後,應該需要家裡的長輩先去拜訪。
師父師父,尊如師,敬如父。
她直接把師父領上門,確實怠慢。
她認錯一向快:「師父,我錯了。」
「無事無事。」無為子性子隨意,完全不在意,「府里有急症,豈能耽誤於種種縟節。顧三爺……」
顧白白敬重地說道:「您稱呼我白白即可。」
顧知灼噗哧輕笑,又飛快地抬袖掩唇。
顧白白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還不快去斟茶。
按禮,有徒弟在,侍奉這樣的事,都是由徒弟做的。
顧知灼下去親自斟了茶,奉到了無為子的手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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