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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不清魏邈在說什麼。

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寫滿坦然的冷淡, 裡面還清晰地浮現出他的倒影, 卻沒有他所熟悉的溫情,褪去?最基本的溫度後,變得如此陌生?。

他突然想起在荒星那一日,他的雄主遇襲受傷之後, 甚至沒有轉過頭看他一眼。

明明他也在基地,只需要最簡單的訊號, 就能夠在第一時間內趕到, 他的光腦上卻沒有接收到任何求救的信息。

——因為求救信號是艾奇發的。

艾奇當然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事發突然, 他的雄主沒有空隙去?觸碰光腦。

奧蘭德事後很輕而易舉地復盤了全部的現場,他的雄主相當聰明, 全程只依靠巧力,擋下了一名S級雌蟲臨死前的爆發式襲擊, 甚至還有餘裕拯救了一名雌蟲的性命。

但為什麼,就是沒有時間向他求救呢?

他趕來之後, 沒有等來雄蟲的擁抱和吻, 他的雄蟲或許是累了, 沒有抬起眼看任何一個蟲,說需要休息一下。

他應該理解的。

……他以?為他把那個眼神忘了。

但現在再次面對時, 奧蘭德才發現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從容。

窒息般的酸楚和痛意蔓延過四肢百骸,他甚至覺得四肢都無法活動, 靜默了很久,才努力擠出一個笑意,保證道:「……我會乖的, 我一直很聽您的話,我不乖,您就指導我,我很快會改的。」

魏邈嘆了口氣:「奧蘭德,有些不是自己的設定?,沒有必要立。」

他其實沒有撒謊。

他確實喜歡乖的。

能夠被掌控的,需要仰賴他活著的,稍微笨一些的,願意聽話的。

喜歡上奧蘭德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說實話,姓奧的和這裡面哪條都沾不上邊兒。

魏邈自己也琢磨不出來自己當時的心理活動,沒想明白?,乾脆就不琢磨了。

這個世?界上也不是什麼事兒都要弄清楚。

「給自己留一點?自尊。」魏邈低聲誘哄般地道,「不要讓我覺得你很低賤。」

這樣死纏爛打?著不離婚,對奧蘭德到底有什麼好處?

奧蘭德突然遲鈍地反應過來,他神色激烈地掙脫開他的懷抱,一字一句地道:「您還是想離婚。」

魏邈說:「對。」

「……不可能。」奧蘭德道,「您剛剛才說過,您答應我只要放了那個亞雌,就不離了……您騙我。」

他語序混亂,說得磕磕絆絆。

火藥的引線燃燒之後,終究還是提前炸了膛。

魏邈靜靜地看著他,突然聳聳肩,無賴地微笑起來:「嗯,騙你了,怎麼辦吧?」

有種直接把他弄死。

「……」那雙眼睛充斥著掩飾不住的暴戾和慍怒,奧蘭德喃喃道,「您不能這麼做。」

「你好像忘了,我也是貧民窟出來的,奧蘭德。」魏邈挑了挑眉,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都說過了,不要對我的道德觀念有太多的期待。」

他其實也不算是個純粹的文化人?來著。

環境塑造人?格,貧民窟的生?活確實挺鍛鍊蟲的。

魏邈其實也過過一段撒謊不打?草稿的日子,導致他剛領到身份那會兒,依然習慣性地胡謅,表露了些虛頭巴腦、真?真?假假的身份和背景,就是為了讓周圍的蟲看得起他,不丟那份兒好容易得到的工作。

後來有些坑填上了,有些坑隨著時間流逝,已經消失了。

但其他蟲能忘,魏邈自己卻忘不了。

「你好像有點?兒亂了。」魏邈低聲道,「我幫你想想,接下來你還有什麼牌可以?打?。你之前應該提到過,研究所並非非我不可——這個我認同?,你甚至還可以?直接揭穿我的身份,把我告上法庭,或者更直接點?兒,把我殺了,我的把柄都在你手?里握著,你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蟲。」

奧蘭德想過的事情,他都想過了。

他只是沒有想過,離婚會完全地撕開這段婚姻的假面,讓一切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就像是發霉、過期的水果,捂著扔進垃圾桶里,就可以?眼不見?為淨,但非要聞一嘴,那屬於是自討苦吃。

奧蘭德的唇部肌肉不受控的、冰冷地抽動了一下,臉上殘存的憤怒和惶恐混合在一起,讓他的神色顯得有些失真?。

他一時間沒有辦法反駁,看著魏邈,一段段撕開他不願意承認的過往,只是不斷地搖頭否認:「不是的。」

不是的。

他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雄主?

他只是想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讓他的雄主回心轉意。

他不想讓他的雄主再這樣看著他,然後說一些他承受不了的話,仿佛這段婚姻無足輕重,只是秤砣上的一段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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