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徐昌拖了把椅子坐下,神色正經起來。
「探子說城中多了許多流民,守在各家大戶門口。我想他或許是等著我入了城,再行刺殺,爾後賴給城中商戶。如此一來,錢有了,頂罪之人也有了,又能拿我當前車之鑒,實在是一箭三雕之舉。」
徐昌說到最後,深深嘆了口氣。這狗雜碎甚至算好了他家中長輩懦弱,自己死了也不會有人去麻煩。
顧青川頷首,「你說的有理。」
徐昌徐徐嘆了口氣,「退之,你說我該如何是好?」明知城中有奸計,可聖旨在這兒,他連躲也不能躲。
「你若是不想大動干戈,確然還有一個辦法。」
顧青川提起筆墨,在泛黃陳舊的宣紙上寫了幾筆。
最後一字寫完,徐昌怔愣一瞬,眉間現出兩道深深的皺褶。
自己這個發小生在武將之家,一雙手舞槍弄劍不在話下,如今提起筆墨,竟也成了一等一的文人。
「你說,讓我提前去信給江連盛,與他串通好,先治這幾家沒根基的?」
「此乃權宜之計,你若想保全自己,若想拿下江連盛,唯有先行如此。」
徐昌不語,顧青川知道他有個心軟的毛病,又道:「舍一家,全萬家。她一個女子,一個寡婦,身後無宗族作靠,幾年裡能夠發家做起布莊,手里難道能夠乾淨?」
這樣的人拿來開刀最合適不過。
第76章 你也是個鰥夫
一個女子,一個寡婦。
徐昌又想起了不久前與林氏說話時的場景。
「你為何要出城?」
「民婦前些年失了丈夫,只有一個遺腹子,如今受惡霸欺壓,妄圖霸占民婦,侵吞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家產,不得已只能離開。」
「大人,像我這樣身無寸鐵,又無家族可靠的女子,唯有十足的謹慎小心,日子方能不那麼難過。」
無比辛酸辛苦的話,可她說出來未有半分的柔弱之態,只是站在那兒。
一個寡婦帶著孩子艱難謀求生計,徐昌到底於心不忍,「你說的我也清楚……就沒有別的法子了?聽說那林掌柜的也是個節婦,十里八鄉有名的節婦,未二嫁,未招贅,獨自養大先夫的遺腹子,請個牌坊也不算誇大,不好隨便懲治。」
顧青川恍若未聞,眼皮都不曾抬起。
他這些年越發的鐵石心腸,徐昌看不過眼,「旁人也就罷了,可是退之,你好歹當了這麼些年的鰥夫,難道就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徐昌有意提高聲音,隔著薄薄一扇門板,這話清晰傳入許裘耳中,已經是後頸發涼,汗毛直豎,恨不能立刻衝進去堵住他的嘴。
不是說好了不提的嗎?
這些年,但凡與道觀有關之事,所有人都諱莫如深,不曾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成了含在口中的一塊黃連,每每想起便喉頭髮澀,咽下是苦,卻又不忍吐出。
屋內燭火晃了一晃,少頃才有回覆。
「惻隱之心這樣的好東西,你既然有,明日就進城去。」顧青川挽袖,提起紫毫,在硯台里點了一點,聲音淡若尋常。
「待徐巡撫闔眼於亂民刀下,你我至交,我定為你備一口上好的棺槨。」
這就是完完全全的風涼話了,徐昌無意戳到他的痛處,立即改口,腆著臉笑了笑,「棺槨就不必了,我這還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顧青川不再接話,新取了一張金花紙,提筆寫信。徐昌心道這就是另外的法子了,退之的為人,不會真的放著自己不管。
又見他大氅里一身月牙白斜挑紋直裰,袖口印著斑點,是從不曾見過的樣式。徐昌多看了兩眼,才發現那上面印著墨跡,因有了些年頭,墨跡印入衣內,才不好認出。
滴漏聲聲,徐昌漸漸冷靜下來,沉聲道:
「你方才說的也不錯,林氏一個寡婦,卻極有手段,如此放了實在不妥當。你可知她已經被人盯上,又是如何出城,獨自到的此處?」
徐昌素來是個話多的,沒有回應,也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那遠房表妹說她與那走狗是老相好,聽林氏說起來,卻是個要占她財物的滑頭。她用埋在莊子上的金銀錢財做引,誘那廝與她一起出城,只帶了兩三個隨從。隨從不知是為了取錢出城,到了埋錢之處,只有她與那走狗二人,復而將人敲暈,獨自跑了出來。」
多狠的手段,倘若沒有這筆錢財,只怕那幾個隨從怎麼都要來找她。可多了那筆錢財,叫他那隨從見了,怎麼還有找人的心思?只怕連他怎麼死的藉口都能編好了回上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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