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習慣剃寸頭,眼神像鷹,犀利而冰冷,左手臂固執地使用機械手臂。
如今是義肢產業極為發達,完美貼合人體的逼真手臂很多,但她更在乎功能而非外觀。
狙擊手不敢接話,垂著頭不言不發,看見于衡落座,才鬆了口氣。
「還得是你啊于衡,早知道應該讓你來當狙擊手的。」他半開玩笑道。
「……哦。」對方禮貌性地答覆了下。
狙擊手:……完全聊不下去是怎麼回事?!
倆人坐得近,他甚至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看見她黑漆漆的瞳孔,淡漠至極。
「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沒變啊,我還以為同窗十幾年的情誼,能讓你多說幾句話呢。」
他無意說著,並未注意到對方攥住狙擊槍的手指愈來愈用力,骨節泛著青白。
于衡……也就是宋拾,她成功混了進來。
自從進入聯邦軍隊,她的無時無刻不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哪裡出了錯,露出端倪。
但還好,到目前為止她演得像模像樣,沒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的任務是活捉江代偉,所以她在射殺司機後,又在目標膝蓋射了兩槍,喪失行動能力又能保證生命安全。
霍爾設了場鴻門宴,聯邦市大臣官員都在受邀範圍內,有人想藉機攀附新大樹,也有人心虛,像江代偉一樣趁著宴會空隙,妄圖逃之夭夭,但無一例外都被活捉了回來。
上校並沒有打算殺他們,大換血需要循序漸進,更何況,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和哀涅托關係密切,不得不謹慎。
「不是我說,沒事你跑什麼?」
聞楚雲叼著煙,居高臨下地打量被錮住手臂,壓住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肥頭大耳,油膩膩的臉上滿是大汗。
「求求你們,求求上校大人,我不想死啊!我不能死!我的老婆孩子還需要我——」
江代偉哀嚎,肥肉橫生的面龐被驚恐占據,豆大的眼珠竭力瞪得更大,一副悔恨的模樣。「老婆孩子不是被你丟在家裡了嗎,現在又想到她們了呀。」
聞楚雲嗤笑一聲,斂眸,「帶回去。」
江代偉像青菜一樣,兩腳無力垂著,被架上了車,血液順過褲筒滴成一條直線。
餘光瞥見身旁的人,她的冷硬的表情才稍稍鬆弛,唇角帶笑,拍拍對方的肩膀,「好好干。」
「是。」
年輕的女人嘴唇繃成一條直線,看起來比她還要嚴肅。
一個優秀又省心的手下,聞楚雲簡直喜歡得不行,唯一的缺點就是下屬話太少,說三句只回應一個字。
對此,宋拾也同樣痛苦,維持簡潔的答覆和面癱的表情,比殺了她還難受。
「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不如黃泉路上你們陪我作伴!!」
崩潰的尖叫聲爆發。
只見江代偉不知哪來的氣力,拿匕首刺穿壓制他的人的手掌,掙脫開半個手臂,掀開大衣,露出捆綁在腹部的炸蛋,就要引爆。
眾人驚恐萬分,大腿像被水泥灌滿風乾,跑不動。
千鈞一髮之際,「嘭」子彈射穿了江代偉的眉心,他猙獰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臉上。
宋拾放下冒著硝煙氣的狙擊槍,神情淡然。
「……」
「……」
「……」
全程凝固,隨即爆發出驚天的歡呼。
只有聞楚雲走上去,怒視那名受傷的聯邦軍,「手銬為什麼不拷上?要真出了事,在場人的命你怎麼陪?」
「我剛想要給他拷上,誰知道……」
「剛想?」聞楚雲被氣笑了。
宋拾望著那如鵪鶉一樣新兵,感慨恐怕工作不保咯。
突然,她察覺到什麼,扭頭看向道路一邊。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舉著終端照來照去,宋拾眸光轉利,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
「我的老天,她來了來了!她剛剛那一槍好帥你們有沒有看見,我要窒息了!」
「這是什麼?這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侶!」
「姐姐是不是在看我,嘻嘻。」
「前面的,是在看我!」
「你們也太誇張了,也沒有很帥好吧~_~,瘦成這樣,我一拳能打倆。」
「呵,有人又開始自信了。」
那張臉愈來愈近,小徐撲通撲通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怔愣站在原地,直到手心空了,也沒反應過來。
白皙修長的手指抽過終端。
那雙漆黑的眸子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鏡頭。
「!!!啊我死了!」
「她就是看我了!」
「這是……直播?」
一聲極淡的笑意消散在空中,好似只是她們的幻覺,從未出現過般。
小徐這才回過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軍人,局促不安地摩挲衣角,「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隨便拍一拍。」
可下一秒,終端落在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