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桃蜷縮在水缸里,冷水與熱淚混雜在一起,傷口被泡得潰爛,生理與心理上的疼交織,讓她止不住地顫抖。
她知道這段時間肯定會有人來找她,所以稍微有點動靜便驚醒了,但是她沒有想到為了找到她,竟不惜損毀她的清譽。
青樓的妓子,妓子……
真的一點情分都不留了!
水裡的呼吸愈發困難,明桃苦笑一聲,完全沒有求生的意志。
就這樣死了也好,這個人世間,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呢?
呼吸變得薄弱之時,五感也漸漸遲鈍,明桃忽的憶起待在娘胎里時的感覺,面前似乎出現一個滿身柔光的女人,面容模糊卻熟悉,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
是她的娘親嗎?是娘親來接她了嗎?
娘親,人間太苦了,桃桃不想待了,你帶我走吧……
明桃下意識張開手臂,想要擁抱虛影,耳邊卻響起一串「咕嚕嚕」的聲音,緊接著「嘩」地一聲,她離開了水缸。
求生是本能,明桃下意識大口大口地呼吸,腳步虛浮地後仰,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滑進水缸時,背後多了一隻熾熱的手。
須臾之間,雙腳踏踏實實地落在地面,明桃一陣眩暈,朦朧地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喃喃道:「李……公子……」
李清洲垂下眼睛,沒有多看她濕身後的模樣,但只一眼也能看出她在水裡待得太久。
「我去找吳嬸幫你包紮。」
剛邁出一步,衣袖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扯住。
明桃乞求地望著他,她不想被村人當成妓女對待,她受不了那樣的目光。
「不要……我、我誰也不想……」
「見」字還未說出口,明桃軟軟地倒在地上。
李清洲眼疾手快地將她扶起,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單手抱她去了屋裡。
探了鼻息之後,他鬆了口氣,徑直出門前往吳嬸家。
「吳嬸,那個姑娘……」
「我管不了!」吳嬸滿臉鄙夷,「真是晦氣,一個那種地方來的女人,我碰一下都覺得髒了手!」
李清洲在回來的路上已經了解了些許經過,聞言反駁道:「她不是……」
但吳嬸哪肯再聽,直截了當地關上門,道:「清洲,別說嬸子心狠,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種女人,我勸你一句,早點把她送走!」
頓了下,吳嬸又道:「我聽說,她清早說她是你的遠方表妹,大傢伙都知道你失憶了,哪來的表妹,這種謊話連篇的女人,斷斷是不能留的!」
李清洲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想了想,他又去找了幾個相熟的嬸子,不出意外,全都被拒之門外,只得回家。
腳步沉重地回到家,李清洲皺眉掃了一眼她開始滲血的左肩,若是再不處理,或許血肉便會與衣裳黏在一起。
李清洲嘆了口氣,若是孟錦瑤在就好了,可她今日去舅舅家了,如今才申時三刻,天還亮著,一時半刻她應當不會回來,為今之計只有……
他不再猶豫,上前一步,直接撕開她的衣裳。
許是沒有把握好力道,黏在一起的血肉被扯痛,她蹙起了眉,唇齒微張,不停吸氣。
「唔……好疼……」
夢囈般的低語,字眼模糊,李清洲耳力極佳,聽得一清二楚。
他頓了頓,終於意識到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不是他這樣皮糙肉厚的漢子。
思索片刻,他找來一把剪刀,儘量小心地剪開衣裳,擦乾她濕透的肩,開始處理傷口。
這沒什麼難度,但一旦想起她身子嬌弱,他便猶豫不決,生怕弄疼了她。
終於結束,李清洲緊繃的弦頓時一松,抬手抹了把汗津津的額頭,這種細緻活,比他獵野豬還累。
「冷……」
他抬眼看去,她面色酡紅,身形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