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哈哈,人不可貌相。」
兩公里外有一片大型休息區。吳天翔輕打方向盤變道,順著出口離開了高速。
那裡燈火通明,超市和快餐店都還開著,停車場上泊著十幾輛車,看車牌幾乎都來自巴黎地區。
顯然,那些車主和他們一樣在沿海地帶過完周末,正在趕回家的路上。
「我去上個廁所。」游嘉茵體貼地迴避,「要我幫你帶點什麼嗎?零食飲料之類的?」
「幫我買一瓶水。你有零錢嗎?」
「有的。還要不要別的?」
「不用了。謝謝。」
廁所門外一如既往排著長龍,足足等了五分鐘才輪到她。
游嘉茵洗完手,對鏡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回到購物區,從冰櫃裡抽出兩瓶水,準備去結帳。
路過糖果貨架時,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取下一包昨晚從他口袋裡翻出的檸檬薄荷糖。
同樣的品牌和包裝,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種清涼酸甜的味道很適合在長途旅行時提神。並且因為昨晚發生的事,成了他們之間一個特別的回憶符號。
走出超市自動門,她看見吳天翔靠在車旁,依舊在和薩沙通話中。
天色比剛才更暗,僅存的暖色調霞光逐漸被夜色吞噬殆盡。室外的GG牌亮了起來,飽和度極高的幾何背景在暮色中醒目而突兀,遠遠望去,像一幅懸在半空中的現代畫,充滿了虛幻感,與周圍的現實世界格格不入。
風聲和遠處的車流聲把他的聲音扯得支離破碎。她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但從他不放鬆的站姿和嚴肅到憂心忡忡的表情能夠判斷出,他們果然在談論工作上的話題,而不僅僅是好友之間輕鬆隨意的閒聊。
「又出什麼事了?」她等他掛斷電話,才走上前,將水遞給他,「是昨晚的問題沒解決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嚇人。」
「不……」
吳天翔看著她,眉頭擰了一下,少見地欲言又止。
游嘉茵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便在他擰開瓶蓋,把懸在喉嚨口的話和水一起咽下去之前按住了他的手。
「到底怎麼了?如果真的是不能說的機密,我就不問了。」
「沒什麼,不是機密。」他的眼神依舊在游移,但接下去說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你記得上次FEMI的畫被掉包的事嗎?」
「當然記得!你們查出來是誰幹的了?」
那些失而復得的畫,那個共同度過的夜晚,現在回想起來,是他們之間關係的催化劑。
「差不多,薩沙找到了監控和目擊證人,下周HR會開始走流程。」
「什麼流程?」
「我不清楚具體。但要是真的和種族歧視有關係,我們肯定會把那個人開除。我本來想等最終處理結果出來後再告訴你的,麻煩你暫時先不要對COZAR的人說。」
「我當然不會說,放心吧。」她做了個在嘴上拉拉鏈的手勢,「謝謝你們嚴肅處理這件事。」
「……不用謝,這是我和你約好的。我們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人在團隊裡。」
「嗯,那肯定。」
游嘉茵環住他的腰,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和嘴唇上依次落下幾個吻。
沉浸在欣慰中的她,忽略了吳天翔複雜的目光,沒有察覺到他在回答她時偷梁換柱,也沒有追問薩沙信息中所謂「重要的問題」和「複雜的情況」究竟是什麼。
夜晚十一點半,他們順利抵達游嘉茵家樓下。
盛夏的周日夜晚,街上的餐館酒吧一派熱鬧。店家紛紛將室外用餐區擴張到人行道上,行人只能從車道邊緣勉強繞行,這樣本就狹窄的一段路變得更加擁擠。
「這裡沒法停車,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不好意思。」吳天翔回頭看了一眼後面排隊等候通行的幾輛車,「你能自己從後備箱拿行李嗎?」
「嗯,沒關係。」游嘉茵正要開門下車,卻忽然帶著一臉遲疑的表情轉過頭,「其實……我知道這裡附近哪裡有免費停車位,開過去很近的。」
「你想讓我送你上樓?」
「不是。」她感到自己的臉在發熱,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說了下去,「你要是有替換的衣服,今天晚上要不要乾脆來我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