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看穿了他的心思,但自己撿回來的小狐狸嘛,不得自己耐心點慣著。
他笑了笑,聲音平和有力又十分溫柔:「那我再畫一遍,你可要看仔細點哈。」
不過子胤學得不夠精巧,化形不夠熟練,還拖著尾巴。
「真漂亮」
文明進步,人們漸漸開始不再依賴神明保佑豐收,四季平安。
少了信仰和香火,山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或是遊魂野鬼露頭為非作歹,或是山野精怪行兇作亂。
山的靈氣逐漸稀疏,陸景為了填補那一份空缺,他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我睡一覺你別亂跑,等我醒了,再帶你去山下的人間玩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過去了不知多少日落星沉,子胤都沒等來陸景睜眼,他心裡清楚,陸景或許永遠都醒不過來。
「切,我自己有手有腳,自己也能下去看。我早就不是需要你踹在懷裡的小狐狸了。」
「山下的人間去多了也沒多好,來來去去都是那點東西,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哈哈哈,現在都不用下山了,好多人上山,就為了看我們家門口的水池子一眼,真搞不懂。」
「你的山神廟太久被拆了,新建了一座,不過雕像比你以前的丑多了。」
「我跟你說,我撿到一個小娃娃,他在雪地里凍了一晚上居然沒斷氣!」
子胤每次進山神廟,都會變成小狐狸的姿態。他記不清對著山神廟的雕像說了多少句話,他沒見到過陸景,但仍能感覺到陸景從沒離開過。
只要仍有信徒或追隨者,山神就不會徹底死去。
子胤既是陸景最虔誠的信徒,也是唯一的最後追隨者。
他學著陸景的樣子做一個山神,護佑山林,保護生靈,但他始終不是陸景,做不到陸景那樣溫潤萬物。
「我模仿你去做你曾經堅持的事,卻發現我始終只是你的信徒。」子胤看著山神雕像黯然神傷,他多想陸景還在,那樣他就不用當山神,他還是能在陸景懷裡鑽來鑽去撒嬌的小狐狸。
子胤學著陸景教導他那樣教導江禹,給江禹取名字也是跟陸景學的。
因為他是天狐,生來便有穿透迷霧窺見一絲天機的神通,於是起了「江禹」這個名字,給他帶來些許庇佑。
不過子胤學不來陸景那種與生俱來的溫柔和包容。
「臭小子,今天不給我把小法術練會,你就給我去把師爺的廟子打掃乾淨。」
子胤要被江禹氣死,很聰明的一小孩,但就是收不住心,老想爬樹掏鳥蛋,挖洞逮兔子,下天池玩水。
山裡的生靈基本都遭過著小魔王的毒手,要不是看在子胤的面子上,江禹早就遇到報復了。
「我被蟲子蜇了,起了個包,好癢。」江禹小腿一伸,腳腕鼓起的紅色包有成年人拇指那麼大。
子胤拽著江禹的小腿,拿指甲在上面掐了一個米字紋:「行了,疼起來就不癢了。」
江禹扯著嗓子喊道:「哪有你這樣的師父!」
「我數三聲,還不去練,我就給你掛樹上嚎個夠。」
江禹開始懷疑師父是不是討厭他不待見他,是從他睡了很長的一覺開始。他從自己被生父生母遺棄到前幾天在天池玩水都蒙了一遍。
江禹終於醒來,師父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他,只會囑咐他每天要完成的事,要學多少東西,並且每隔一天就讓他去打掃師爺的山神廟。
那段見不著面的日子,讓思想不成熟的江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你討厭我幹嗎還留著我!?」
子胤都被問懵了:「你發燒了啊?神志不清說什麼胡話。」
「你不就是怨我不聽話,老是跑出去玩嗎,你就是不喜歡我才不見我。」江禹踹了一腳門,那股牛勁兒大得牆壁都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