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
熊熊大火迅速蔓延開，戲院裡亂作一團。
潑了油的戲院裡，火勢兇猛，喝的醉醺醺的八嘎們紛紛站起來拔槍。
剛剛還卑躬屈膝端茶倒酒的戲子們猛地撲向最近的八嘎們，槍聲、怒吼聲、哀嚎聲……
戲台上一身鮮艷如血的紅衣，林晚晴快要跟火焰融為一體。
整個舞台上全是逼真的火焰，觀眾們雖然明知道是假的是特效，一顆心還是揪了起來。
林晚晴再次開口，戲腔一出驚艷所有人。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他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淒涼的戲腔，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傳進了所有人耳朵里。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讓很多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是今年春晚舞台上第一次出現戲曲元素，國粹的魅力，從老到少都能通殺。
原來所謂赤伶，並不只是指穿著紅色衣服的戲子。
赤伶，指的是用鮮血跟侵略者鬥爭的人，紅色的衣服，紅色的心。
可惜戲子只是戲子，沒有槍炮，沒有軍隊，無力對抗侵略者。
但是沒有關係，所有人都只有一條命。
既然如此，那就同歸於盡吧！
舞台上，戲子們死死地攔住八嘎們，用性命拖住他們的步伐。
剛剛還癱倒在地的百姓們掙扎著爬起來，有板凳的用板凳，沒板凳的用拳頭，胳膊斷了用腿，腿斷了用牙齒。
眾人都沒有發出聲音，然而這時候不需要聲音，所有觀眾都在為他們加油。
要不是現場觀眾提前得到提示，恐怕真的會有人衝上去打死這群畜生。
這事不是沒發生過，陳佩斯的父親陳強老爺子，在演黃世仁的時候，演的太逼真，台下戰士看的入戲太深，差點想要開槍打死他。
而現在舞台上的演員都是老戲骨，演技沒一個差的，幾個動作就勾起眾人的憤怒。
之前還對這些戲子老百姓卑躬屈膝的舉動痛罵不已的觀眾，這時候無比擔心他們的結局。
畜生們無路可逃，在戲院裡釋放出最後的怒火，開始大開殺戒。
惡毒的咒罵聲，槍聲，噼里啪啦的火焰爆鳴聲。
林晚晴開始用戲腔吟唱，「啊~~~」。
戲院裡火苗越來越高，越來越大，整個舞台都籠罩在火焰里。
漸漸的，舞台上站著的身影越來越少，火焰籠罩了全場，直到再沒有一個人站立。
戲台上，林晚晴挺拔的身姿一點點佝僂下來，但她還在繼續唱著。
老祖宗定的規矩，戲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
戲己開腔，八方來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不論台下有或無人，都要唱完。
這是一場戲，也是一個戲子對手持槍炮的侵略者做出的反擊。
這是戲子的絕唱。
舞台上只剩下火焰，林晚晴的身影越發佝僂，似乎快要站不住了。
歌曲第二遍響起。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第一次唱這一句的時候，很多人並沒有多麼深的體會，畢竟你說著位卑未敢忘憂國，卻在給侵略者們唱戲，哪裡有半點憂國的樣子。
戲子就是戲子，唱得比做的好聽，這是大部人的心聲。
但是現在，大家都聽懂了這句話，原來這場戲一開始，不管是台上唱戲的戲子，台下卑躬屈膝的戲子，還是被搶抵著的老百姓，都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對，我們手無寸鐵，但是我們可以用我們幾十個人的性命，拉這幫畜生一起下地獄。
送酒是為了麻痹這群畜生，卑躬屈膝也是為了吸引他們注意。
戲子們潑油放柴的時候，他們都看的清清楚楚，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其實這群畜生進來以後，他們的結局就已經註定，既然如此，不如拉他們同歸無盡。
誰說老百姓不能殺敵，誰說戲子無情！
之前怒罵戲子的人羞愧不已。
大火吞噬了戲台，已經看不見台上的人。
除了火焰，空無一物。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歌曲結束，音樂徹底平息，舞台上火焰消失，舞台暗了下來。
舞台再次亮起的時候，一群老百姓模樣的人撞開大鐵門。
斷壁殘垣，漆黑一片，再無一個活人。
結局早已註定，侵略者的鐵蹄面前，無人能夠置身事外，除了奮起一搏，再無其他選擇。
害怕死亡，意味著死的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