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久仰。」陳初六點頭笑了笑,卻突然又變了臉色,以一種審視的眼光,問道:「剛才是那你們在四處打探,問什麼陳大人如何如何。你們來本府做什麼,為何不先到陽曲?」
邢自珍等人皆是哭笑不得,哪有領導來視察,反質問領導為什麼不先到辦公室,難道他們還要向你先請示不成?可他們也沒辦法對陳初六怎麼樣,因為陳初六總督河東路馬步軍糧草轉運,從這個差遣上比較職級,陳初六也是「路一級」的官。
「陳大人誤會了,本官與臬台前來,是為了看看本地民風,舉政是否有弊端,是否有冤情與虧空,不知會直接來民間私訪,是常事。」廖晉鵬解釋了兩句。
「哼,陳大人倒是名不虛傳。」邢自珍顯然話裡有話,不苟言笑地問道:「陳大人,你還沒說,你堂堂知府,在這裡做什麼。」
「哦……」陳初六把陳小虎放了下來,小虎瞪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幾個神情怪異的人,只見陳初六訕訕一笑道:「府里公務稍有些緩了,抽空來這裡視察民情,為將來為政舉措,做些準備,順便帶著犬子出來走走。」
聽了這個,廖晉鵬和邢自珍都撫須表示理解,陳小虎見了這一幕,覺得驚奇不已,也有樣學樣,拿手在下巴那裡摸來摸去。邢自珍見了,本來板著的臉,頓時被這一童趣逗笑了,道:「陳大人,令郎多大了?」
「一歲多了。」陳初六笑這推了推陳小虎,道:「虎兒,快叫翁翁。」
「哦……」陳小虎含糊不清地喊道:「翁翁好,恭七發拆,紅包拿來!」
「哎呦,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人家出門在家,身上又沒帶個幾十兩。」
陳初六趕緊去捂嘴,但話已經像潑出來的水,收不回去了。其餘人一看,得,還能逃得了麼,掏錢唄。陳小虎賺得盆滿缽滿,陳初六笑得合不攏嘴:「多不好意思,你看這裡有幾條魚,就送給各位大人了。」
「客氣,客氣。」眾人笑得十分勉強,從剛才對話,都感覺到了,陳初六對他們的突然來訪,有些不滿。邢自珍明知如此,可還是拉著陳初六開始詢問,本地的各種情況。這一路見到的不好的地方,也都一一給陳初六指出來,有時還訓斥幾句。
只不過,聽了這幾句訓斥,陳初六反而態度大變。陳初六本來以為,這幾個貨悄咪咪的趕到太原來,是為了抓他幾個把柄,然後開始敲竹槓。所以就擺出一副不友好的樣子,趁在他們還沒有開口要錢,先聯合自己兒子坑他們一筆。
但邢自珍實心實意指出了許多缺點,但沒有開口要錢,陳初六才知道自己誤會別人了,於是態度變好,虛心求教。幾個人聊著天,叫人去把魚收拾了,又從遠處的酒樓里,叫來了許多菜,在這個叫「望太行」的亭子裡談事。
陳初六不僅虛心指教,也有條不紊說出自己的主張和目標。眾人聽著,已經忘記了陳初六腦袋上糟亂的頭髮,聽他談論在太原府所做的事情,心裡也不覺澎湃起來。
孤身入敵營,這是話本戲劇里才見得到的,在陳初六身上演繹出來了。聽別人轉述,和聽本人陳述,絕對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別人轉述,多半有些誇張,聽本人說出來,就是身臨其境一般。
「噫吁!」邢自珍從如痴如醉的狀態醒來,讚嘆道:「陳大人有勇有謀,真乃太原府一府百姓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