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學業對她來說天大,退學遠比父親被捕還要驚人。
陸臨意頭靠在椅背上,輕呼了口氣,開口帶了幾分無奈的笑意,「她不是別的姑娘,走了就回不來了。」
小丫頭一顆七竅玲瓏心,主意正、脾氣正,把人送走這件事情容易得很,她本就是要出去的,借著季方年的手送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可若是讓她知道了國內發生的一切。
那樣驕傲的丫頭,肯定不會接受。
顧淮靜默了半響,終究是沒有再開口去勸。
陸臨意到家時,家裡已經坐了不少人。
陸浦山面色冷凝,不算好看。
一根榆木拐杖跟了他三十年,盤的油亮,泛著光,冷冰冰的。
難得大伯也在,母親也在,就連常年吃齋不問世事的奶奶也坐在大廳。
合堂會審,還真是興師動眾。
陸臨意不在意,扯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冷盤冷食的擺在一旁的餐桌上,半點一個熱乎乎的菜,今兒個這齣戲,就越發的明了。
陸浦山話沒多說,只揣著一雙眸子看他。
眼底渾濁,眼球已經變成了暗無光的灰黑,臉上布滿褶皺,頭髮剃了光,虛虛一層布在頭皮上,是白色的發茬。
只穿了件灰色中山上衣,許是洗的多了,還有些泛白。
任誰都沒有辦法把他和過去狠厲的陸上將比起來。
半響後緩緩開口,「我聽說,煙齋的那個姑娘可憐,無父無母的,帶回家裡來,給個身份。」
老爺子給了個台階。
陸臨意勾唇看著他,笑不達眼底,「認個妹妹?將來哥哥和妹妹不倫,你們不怕更麻煩。」
「陸臨意!」陸國忠一句話斥責,怒目而視。
他本就是不是脾性好的人,最近被姜家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還有施家的壓力,就連聶禛都調侃他。
兒子把不入流的小姑娘登堂入室,家風不嚴。
談艷玲當年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咬著牙硬娶了也不過是少了點佐力,這丫頭門庭冷清,斷然不能進陸家門的。
陸國忠一生自認為正直,被人戳著脊梁骨說這種事情,掉價。
現如今這種情形,當然不是只有這一條路走,陸家馳騁六十餘年,很多事情手拿把掐,但卻是個可以讓陸臨意斷掉的最佳時機。
陸浦山拄著拐,抬眸看向陸臨意,話說的緩,卻有力:「我拿你沒辦法,不代表拿她沒辦法,據說姑娘讀書不容易,找個由頭肄業,陸臨意,你要讓我做到這個地步嗎?」
大概是想到他這個爺爺會說什麼,陸臨意反倒是笑了,人仰在椅背上,好整以暇,他慣來在長輩面前平和,拿出這麼一副姿態來,頗有幾分槓到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