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峙盯著她,飲了口茶:「陛下派你到我身邊,意欲為何?」
郁卿低著頭,啞聲道:「和陛下沒有半點關係。」
「不是陛下,難道還是北涼?」
「我沒有受僱於任何人……」郁卿深吸一口氣。
牧峙看向她的眉眼儘是冷漠,忽然砰的拍響扶手,起身拔出長劍,橫在她脖頸前:「還敢否認!你先勾引雲兒,又藉機攀入牧府,居心叵測!我牧家豈由你這等毒婦玩弄於股掌之間?」
冰冷的劍刃壓迫著脖頸上的皮膚,割出一道細細的血線。
死亡離她從未如此之近,郁卿下意識顫聲喊道:「我是被迫的!」
牧峙的手一頓:「誰敢脅迫你?」
脖頸上的壓迫感驟輕,郁卿大口喘著,抖得說不出話。她萬萬不能被認成細作,牧峙不會手下留情。但她也不能說真話,否則她小命不保。
「難道是陛下?」牧峙矜冷的雙眸眯起,嗤道,「事到臨頭還敢說謊。他如何逼你?我看分明是你居心叵測!難怪陛下不遠萬里也要來平州搶人,你是否在陛下面前,也說是我逼你的?!」
他緩緩走近,放肆打量著郁卿,冷聲道:「好一個霍亂綱常的紅顏禍水,你令陛下與建寧王兄弟鬩牆,讓我牧家父子相爭,還三番兩次離間君臣,你到底是誰的人!」
那劍刃又壓向她脖頸,郁卿怕得頭皮發緊,渾身汗毛倒豎,掙扎著搖首:「不是!我沒有!」
她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雙手籠,舉過頭頂:「牧郎,這本是我想送你的,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你信我,我是被逼的。若我真是細作,何必逃命也要帶著無用的手籠在身!」
那手籠針腳細密,尾端還繡了一個「牧」字,牧峙聽過府中下人說她在做針線,原來確是做給他的。
牧峙抬起眼,她眼眸溢滿恐懼和絕望的淚水,一滴滴落下,鼻尖通紅,不斷抽噎著,似是有天大的委屈說不出口。
他猶豫片刻,終於緩緩放下長劍。
郁卿脫力地倒在地上,閉了閉眼。
許多年前,謝臨淵得知她是建寧王寵妾,誤會她是細作,要送她去隨州的那晚,她也正巧送他手籠。
那是她第一次縫製穿在身上的成品,充滿期許和愛意。
謝臨淵攥著手籠,沉默許久。而她年紀太小,看不懂他眼中洶湧掙扎。他僵硬地說了兩聲:「好。」終究賭不起,也忍不了她的背叛。
如今她從頭到尾都在背叛牧峙。收到她虛情假意的手籠時,他卻放下了殺她的劍。
郁卿望著手籠。
朦朧燭光,冰冷淚水,模糊視線。
命運如此諷刺,偏愛將一切真心美好砸得粉碎。
牧峙疑惑地盯著她,半響收起長劍,命侍從進帳,扶她緩緩起身,給她賜座。
他負手走來她身側,輕柔地抬起她的臉,神情依舊冷峻:「前幾日,裴氏來營,願將左丞長子嫡女嫁與雲兒,換夫人回京。可我並未答應,為防裴氏暗中動手,還讓人帶你來前線大營。」
郁卿一抖,猛地看向牧峙。他衣衫帶著酒氣,混雜松柏的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