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咽下最後一口飯,緩緩放下筷子,望著窗外檐下飛燕。
可即便重來,也無濟於事。當她看見原著中易聽雪寧死不屈,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今日之事就塵埃落定了。
那時她還沒來到這個世界呢。
「陛下這樣對你,我還曾在你面前屢次說他好話。我想想都覺得自己——」易聽雪深吸一口氣,「平恩侯要害你自盡,我卻與他有私情!妄我自詡清正,實則卻是個深恩負盡,要你為我做墊腳石的懦夫!我今後無顏再見你。」
郁卿起身坐來她身側,拉拉她的袖角,低聲道:「阿姐。」
易聽雪抬起頭,眼眶泛紅,無限愁愧凝望她。
她輕柔卻篤定的嗓音傳來耳畔:「方才你所言我都不認同,在我眼裡,你的確是個清正純粹,黑白分明的人。」
易聽雪自嘲一笑:「我這樣只會害了你。」
「是平恩侯暗示的嗎?」
「……是事實如此。」
郁卿握住她的手,直直看進她的眼睛,「他的確真心對你好,想要教會你如何在官場上周旋。但他不是你,你有你的路要走。」
「如果你希望黑白分明,那你就實現它,然後狠狠打他的臉。你如今是大理寺丞,你就讓經手案子都黑白分明。哪怕平恩侯比你詭計多端,更深諳官場之道,也不能阻止你創造你的事實。」
說到此處,她亦體會出傷感。這些話字字都像臨別之言,今後雖然知曉易聽雪在朝中為官,和承香殿不過半個時辰的路,卻再也不好相見,方換來彼此安然無恙。
待她逃出長安宮,遠離京都,或許此生都不能再相逢。
她已困在深宮中,不能讓易聽雪困在自責里。她分明有坦途青雲路,能大有作為。
郁卿嘆了口氣:「平恩侯想保護你,所以勸我自盡。我也想保護你,所以與你和離。我們本不衝突。若你最後決定同他在一起了,我反而會很開心。」
易聽雪顯然明白她的用意,忍不住抱住郁卿,伏在她背上哭出聲。
郁卿溫柔地拍著她的脊背,笑嘆道:「不哭了,第一次見你哭呢。」
易聽雪聞言依然抽泣著。
窗外的春燕飛走了。
郁卿淡淡遙望著遠方:「就算我們分離,我也會用另一種方式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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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到酒樓時,薛郎和薛夫人正在講話。陛下來時沒有驚動眾人,只站在門外,靜靜聽著二人所言。因他背對著眾人,所以不得見他面色。
過了半響,謝臨淵忽然拂袖而去。陳克悄悄抬眼觀察,卻發現陛下面色蒼白,眼尾泛紅。
他立刻低下頭去。
……
這一切和謝臨淵想像的都不同。他以為郁卿得知薛郎有斷袖之癖,定會氣到發狂,狠狠辱罵他,然後傷心欲絕。